白东风推门进来,看她这个样子,“怎么了?”
“没什么,就这里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出来上车,庞蔓才好一点,但头还是很疼。
白东风提议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再查。庞蔓摇头,觉得还是速战速决,头疼也许是要恢复记忆的迹象,这是好事。
看时间已经下午一两点了,邢总带他们去吃饭。
吃到一半,邢总接了个电话回来,说他找到的两个人要过来。以前陶刚的其中一个债主,现在也是邢总的生意伙伴了。
这个债主就是陶刚刚到黑河时打工的修理铺子的老板,六十多了,还在做生意。他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男人,是他的远方亲戚,以前在地下赌场做打手的。
彼此寒暄了一番,就进入主题,老板叹息着,“陶刚在我铺子里做学徒也有两年,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很老实,所以后来管我借钱的时候,我只以为是他家有事,他老婆身体不好。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看着也挺可怜的,当时有个一万多吧,我就借给他了,谁想到他去赌了。
后来我这个在地下赌场的亲戚偷着告诉我,要不然陶刚还要管我借钱呢。我之后才知道陶刚那段时间管他曾经的师父,修理厂的前同事,都借了个遍。甚至还借了人家车队里的钱。
那时车队解散,指着那钱渡过难关呢,怎么可能放过他,而除了我们这些周围的人,他在赌场还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把自己铺子抵押了。他本来就没买房子,我们以前还劝他赶紧买房子孩子也大了,他不买,当时我就应该察觉的,但没往那方面想。
后来才知道他手里的钱都拿去赌了,并且已经赌了两三年了,我这个亲戚嘴也严,直到陶刚管我借了钱,才说陶刚到底是个什么人。
后来陶刚跑路,我们上门,却只有那对母女。
我们也不能逼死人家孤儿寡母的,只能认栽了。
但是高利贷不会放过他们啊。
他老婆老家在附近县城,跑回娘家,可追债的也跟过去了。据说后来他老婆也跑了,娘家被坑的够呛。
唉,我借给陶刚的钱不多,但当时有车队的人借了他好多,因为陶刚跑路,也闹得家破人亡,你们说这都什么事啊。”
说到这那老板看看自己身边局促干瘦的亲戚,介绍着说他当年在赌场做过打手,后来陶刚的事闹大了,要债人报了警,赌场也散了。赌场老板卷钱跑了,剩下的人因为伤了人,闹出来都抓进去了,他这亲戚刚出来没几年。
那亲戚畏首畏尾的点着头,和大家打着招呼,因为来前有准备,也不废话,“陶刚我印象深刻,因为他吧,怎么说呢,就和赌场里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哪不一样?”
“他平时就沉默寡言的,之前说了他其实在赌场玩了两三年了,但不像后来赌那么多钱,也不像别人一样情绪激动,骂人拍桌子,他总是很平静。
我在地下赌场负责安保,看了太多疯了闹事,作闹自杀的都有,后来就是陶刚赌大了那次,即便输的底掉,也没这样。
我记得那一局陶刚玩的挺大的,连输了好几盘,玩二十一点。赌场老板让我注意点他,因为当时他把铺子已经抵了,啥都没了,还借了高利贷,可以说,就差他这条命了。
怕他接受不了自杀了,全白搭,这些放高利贷的都懂得拿捏分寸,不是有良心,而是怕钱收不回来。
所以就让我盯着点他,让他这局玩完了,就撵走。
我和另外两个打手在后面看着。
本以为他会哭闹或者做出极端的事,可都没有,就和他这两年每次小赌一样,输了就输了,根本没情绪。
当时他签了个大的高利贷协议,可签字的时候人都非常平静,他那局输了,很彻底,刚签的借出来的钱又输进去了,他就还要钱。我们得了老板指示,不给他钱了,他也没勉强。
只问我们,他欠了多少钱,我们给算了一下,他又问我们利滚利,是不是会越来越多。
我们的人当然不能说那话了,就告诉他,努努力会还上的。
他就没说什么走了。
我就觉得挺奇怪的。”
“奇怪?”
“对,他这种一向不哭不闹不作,情绪稳定的,根本不像一个赌徒。
而且他这两年来玩,都是把现金输光了就走,根本不像别人那样还想着翻盘。除了最后那一次,他疯狂下注疯狂输,还借了高利贷,以前一直很冷静。
可他最后这次,也很冷静,但就一直在让自己输钱。
我们老板也觉得奇怪,因为赌场里有点潜规则,就是要看人下菜碟。盯上那些容易激动地,在他赌的不能自拔的时候,我们高利贷就可以出场了,这样的十拿九稳。
而像陶刚这种情绪稳定的,冷静的,我们一般不会下手,因为这种人太理智,不容易上套。
所以他在赌场玩了两年多,我们老板都没给他下套。
可最后那次,是他自己一个劲的输钱,也是他自己主动来借的,就最后那一个月,他每天来输钱。就觉得很奇怪。”
庞蔓皱眉思考着,一面看着陶刚的照片。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亲戚都一一答了。
因为坐在庞蔓旁边,那亲戚瞟了一眼她手里的照片,似乎有些疑惑。
庞蔓看他眼神,把手机递过去,“陶刚在你们那把铺子都抵押出去了,当时情绪还是没一点激动变化吗。”
“没有。”
那个赌场的小弟说完这句,像是疑惑的,“庞小姐,你给我这照片,是谁?你的意思是,他是陶刚?”
庞蔓皱眉,“这个不是陶刚吗?”
那人摇头,指着照片,“这不是陶刚,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见过的陶刚不长这样。”
庞蔓心提起来,把陶刚证件照举到他和那个老板面前,“不是这个人?”
结果那老板也摇头,“咱们说的是同一个陶刚吗?”
“在你修配厂当过学徒的陶刚,不就一个?”
“是啊,但这照片里可不是我认识的陶刚。”
邢总和白东风也愣住了,“这是陶刚户籍里的证件照。他以前在你那当学徒没登记过身份证?他在赌场借款,没压证件?”
老板懵了,“当学徒都在派出所登记一下,但是他自己拿证件去登记的,回来给我个盖章的材料就行,我没见过他身份证。”
赌场的亲戚也说道,“他在赌场抵押的是户口本,我也没见过他身份证,那个年代,你们懂的。”
庞蔓脊背发麻,顿时明白了,怕是当初借款的,学修车的陶刚不是真的陶刚,而是拿了陶刚的身份证件。因为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所以他巧妙的躲过了别人查看证件,盗用的是陶刚的身份。
庞蔓心跳加速,又拿出谢婧的照片,“这陶刚的老婆,你们见过吗?是她吗?就算她不总出门,你们身为他前老板,还有赌场追债的,都见过吧。”
那个老板和赌场的小弟看了谢婧的照片,都十分确定就是证件照上的人。
庞蔓心揪起来,也就是说,她父亲用的陶刚的假身份,但老婆确实是谢婧。也就是说,父亲是用的陶刚的身份和母亲结婚的,那母亲自己知道吗,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们能形容一下见过的陶刚的样子吗?”
那两个人难住了,他们都是大老粗若说形容有点难。
庞蔓又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胎记,心中一动,找了李广田的证件照递过去,“和这个人像吗?”
结果,那两人看了一会,就很确定的,“对,这个才是陶刚。”
庞蔓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自己的父亲,真的是李广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