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所有人震惊不已,余之野慌张的站起来,可他再着急也看不见。
何常在皱眉走到电脑前,“你确定这个是吗,其实挺模糊的。”
庞蔓在手机里找到余之野之前给她的藏尸案资料,里面有他母亲的照片,“难道不是吗?”
何常在对比着电脑屏,摇着头想否认,这未免太夸张太荒唐了,可照片里虽只露大半个脸,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余之野的母亲刘莹。
他母亲很美,又因为在师门的时候见过他师父照片,余之野师父和母亲是龙凤胎,所以,她的长相让庞蔓印象深刻。
此时却不可思议,“那个时候你母亲已经死了,甚至默县的地窖藏尸案已经结了,清理了所有的受害者尸体,身份一一对应上。可为什么你母亲会出现在你做完手术的偷拍照片里?”
余之野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在抖,他很乱非常乱,他这些年一直在查曾经的地窖藏尸案,不断地追寻,无论多小的细节,他都不放过。多难的追查调查他都克服,从来没有一丝动摇。
给自己做过无数催眠,冒着精神混乱的危险,一点一点在记忆中拼凑出当年火车站小男孩的样子,他费尽心力,查到今天。怀疑过地窖藏尸案背后有隐情,怀疑过这个案子牵扯极多,尤其是查到李凤英查到逆族有关,他觉得在一点一点接近真相。
这一路他怀疑过一切,甚至怀疑过自己脑子中的画面是否是真的,可他从未怀疑过,他母亲也许当年没死。
因为母亲是那么的爱他,一切为了他,如果没有死,为什么不来找他呢?所以他从未质疑过母亲的死有问题。
如果不是今天这张照片,是否他到最后案件破了那天都被蒙在鼓里。
可如果母亲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仅仅是受害者,也许是。
他不敢去想了,身体一晃差点没站住,庞蔓一把扶住他。他摇着头,几次想说话,可还是情绪不稳定。
庞蔓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先歇着吧,明天再谈。”
余之野却反手扣住她手腕,摇着头,半晌才缓出几分理智,“我那么确信当年我的母亲死了,一是我觉她活着一定会来找我的,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躲着呢?警方已经把案子破了,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
这是他最不解的,“还有,当时警方为了确定死者身份,dna和被害者身份证物品,都一一对应了。
我母亲失踪后我就报了警,所以当时受害者尸体第一个比对出来的就是我母亲。我们的dna吻合。她已经被害了啊,可是?”
可是,为什么她的身影会出现在自己做完手术后。
照片里她回了头,才被拍下大半张脸。
她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谁,这画面很熟悉,和之前胡敏被拍到的时候很像。
“这世上真的有死而复生吗?”
余之野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可如果真的有死而复生,也应该像是凤宁那样借尸还魂在其他人身上,可他母亲在照片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那若他母亲还活着,当时死的是谁呢?
胡敏的存在,说明当初有些尸体没验出真身,凭了身份证件判断的,是胡敏逃出生天金蝉脱壳的诡计。那母亲刘莹的情况也不一样啊。她是实实在在的做了dna比对的。为什么本人还会出现在这照片里?”
余之野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向自认聪明,这些年走南闯北破了不少大案,可唯独想不透自己的身世。
何常在还算比较冷静,皱眉,“这照片显然是李凤英他们拍的,看样子地窖藏尸案结束后就开始监视你了。
如果你母亲是李凤英那一伙的,为什么会把她拍到照片里,而且你母亲回头显然是看到有人偷拍,这表情不像乐意的样子。那如果她不是李凤英的人,又怎么会活着走出地窖呢?
她那么多年再也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从照片看出来,她应该是想远远地看着你出院,是担心你的。
可她有什么难处不敢现身,连自己的儿子父母家庭都不要了,要远离你。最重要的是,她这些年在哪呢?”
没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庞蔓觉得脊背发凉,但看着那照片,又无从解释。
“或许是因为你母亲,李凤英才从小监视你。可你母亲在这中间是什么作用呢?是胡敏那样的,一心为李凤英做事,还是某种原因,是被李凤英强迫利用的?”
“可我母亲就是个在城里没呆几天,就回乡务农的妇女,一个普通人,她有什么可被李凤英利用的呢?”
“那除非,画面中这个人不是你的母亲。”
“但这点显然不可能,她的样子,那习惯性的动作,按照庞蔓你的叙述,这绝对是我母亲本人。”
可当时的尸体dna比对又是怎么回事呢。
庞蔓想了想,“你母亲和师父是龙凤胎,如果你母亲死了,那么这里的人,会不会是你师父?”
余之野心头震动,但几乎和何常在异口同声,“不可能。”
他师父什么样,就算余之野无法判断,何常在觉得自己可不瞎,“明寒师叔,怎么说呢,如果你们接触过他,就会发觉真的和阿野母亲不一样。”
何常在说道,“真的,不说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周身气质,甚至身形都不太一样。感觉就更不一样了,一个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另一个在玄门长大,总之就是很不一样。虽然他俩的脸相似,但气质啊表情啊。”
何常在马上否认了这个可能,“最重要的是,如果那时候真的和明寒师叔有什么关系,他来偷偷看余之野,也用不着打扮成这个样子,不是吗?”
余之野也点头,“我虽然看不见,但母亲给我的感觉,和师父是完全不同的。”
庞蔓皱眉,想着也是,就算是他师父真的有所隐瞒,和当时的案子有关联,这显然来偷看的时候。也不用刻意去打扮成他母亲的样子啊,这个想法确实牵强。
何常在又提出几个想法,什么复制人了,什么邪术起死回生了。反正就都非常不靠谱的想法。余之野一直沉默着。
大家也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何常在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开拓点思路。不然怎么解释一个死了的人还活着?
可何常在说的实在不靠谱,文显泽都听不下去了,问道,“余先生,你确定你母亲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庞蔓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余之野也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你十分确定,包括庞蔓何常在你们都十分确定,照片里的女人就是余先生的母亲。那么说明死的那个不是,可死的那个和余先生的dna是吻合的。那么,这个你自认为是母亲的人,也许并不是你的生母。
所以我才问你,你确定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是你的生母吗?”
余之野直接愣在了那,大脑一片空白。
庞蔓哑然,文显泽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但却是唯一比较能解释这个情况,符合现实的。
“不是我亲生母亲又是谁?我从记事起就和她在一起,她就是我妈妈,还有我爸,不过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出意外死了。我母亲就带着我和我外公外婆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从我生下来就在一块,她怎么可能不是我亲生母亲。”
“你确定是生下来就在一起吗?你刚生下来可什么都不知道。”
余之野睫毛颤抖,脑子嗡嗡的。
庞蔓皱眉接过话头,很赞同文显泽的想法,“往往悬疑小说中一个不可能出现,却出现了的情况,背后肯定隐藏着你想不到的真相。
你在江湖上调查过那么多人,或许,你有没有查过你自己的身世?”
余之野惊讶地,半晌摇头,是啊,他调查过很多人,却从未查过自己。因为他从小到大,人生轨迹也好,父母家人也好,都非常清晰明了。
他母亲早年进城读书打工认识了他父亲,后来和父亲就有了他,之后回乡务农,他小的时候父亲在水库摸鱼溺水身亡,之后母亲带着他和外祖父母一起生活。
在他几岁的时候,因为眼疾,母亲带他进城看病,转车时在默县下了车,然后母亲就失踪了。
他报警,警方调查揭破了地窖藏尸案,结案后,母亲的保险金用作了他的手术。
后来外祖父外祖母相继去世,他的舅舅,玄门的明寒,将他接走收他为徒,那么多年他在玄门成长,之后读书上大学,师父去世。
他的成长经历一目了然。
可现在看来却诸多疑点,第一,母亲当年为什么要在默县下车,那个小男孩谢晨鸣身后的女人是谁,她应该认识母亲的,按后来推理出那个女人也许是和母亲约好的,那女人是李凤英吗,还是谁?
第二,现在发现照片里母亲刘莹也许当年没死,却一直不现身,那么她在哪?那个和他dna比对相符的尸体又是谁?
刘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生母?自己的身世又是如何的?
还有,第三,他的舅舅也是他的师父,当年为什么会偷太师祖的回忆录,和逆族有关吗,和李凤英有关吗?最后师父为什么会自杀,和案子有关吗?
这些问题纠缠着余之野,让他的身世变得不纯粹了。现在来问他,他都答不上来。这么多年他深信不疑的东西,此时都因为这张照片被推翻了。
那么,自己苦苦追寻这么多年的事还有意义吗?
“很多时候,就是你深信不疑的东西,才是一直挡住你找到真相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