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众人收拾了一下,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都换好衣服出门往衙门去。
因为昨天的第二场比试延后举办,所以今天变成了上午进行第二场比试,下午进行决赛。
大家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什么时候比都一样。
对大部分人来说,与其再往后拖一天,倒不如今天赶紧完事儿算了。
从家里一走出来,林玉梅就凑到了叶大嫂身边小声道:“嫂子,你还真别说,你家婆婆是真厉害。”
“好端端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来?”叶大嫂不解。
“你没发现,自打你婆婆来劝过我家婆婆之后,我家婆婆这两天对我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早晨吃饭的时候她居然还主动说要喂萍儿吃饭。
“我跟你说,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以前但凡只要我在家,她根本管都不管萍儿,全都丢给我这个做娘的来操心!”
“我家老太太若是这能把你婆婆的毛病给扳过来,那可真是替你烧高香!”
“唉,只要别再贴我小姑子,其他我都无所谓了。”林玉梅嘴上这样说,但是脸上却还是挂上了笑容。
但凡是想把日子过好的儿媳妇,就没有想跟婆婆天天生气吵架的。
谁不想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呢!
一行人来到衙门之后,发现今天的衙门口戒备森严,扈捕头亲自带人在门口看着。
参加比试的厨师、亲友以及围观百姓被分成三队,必须专门有人带领方能入内。
于是厨艺比试还没开始,紧张的气氛就一下子拉满了。
参加比试的人是第一批被带进去的。
晴天只能坐在叶老大怀里,可怜巴巴地跟叶大嫂挥手。
叶老大无语道:“你娘只是先进去而已,一会儿咱们就能进去了。”
晴天却道:“可是昨天欺负娘和周小娘子的人也一起进去了,他们要是趁着咱们还没进去,就欺负娘可咋办?”
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人都把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吕金玉和张川路两个昨天跟叶大嫂起过冲突的人更是成了众人目光集中的焦点。
扈捕头闻言忙上来道:“晴天放心,今天县太爷特意下令增加了人手,进场之后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差役跟着,绝对不会发生欺负人或者有人被欺负的事儿。”
“真的么?”晴天看着扈元任,奶声奶气地说,“那你可要让他们保护好我娘,不能让我娘再受欺负啦!”
“好好,你就放心吧!”扈元任忍着笑答应下来。
晴天实在是太可爱了,许多厨师、家属还有后面等待进去观看比试的百姓听到她这样奶声奶气地跟扈捕头说话,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但是这么多人中,唯有吕金玉和张川路笑不出来。
他们昨天也没做什么,怎么就坐实了好像他们如何欺负了游娘子一样?
但是看着周围这么多差役,两个人又都很怂地不敢随意开口,只能耷拉着脑袋跟着差役进入了县衙。
这一次的比试场地从之前的县衙大厅挪到了后院。
十口灶台分两排垒好,每个灶台旁边都站着两名差役。
对于本本分分来参加比试的人来说,这样的确增加了许多安全感。
但是对于心里有鬼的人来说,却越发紧张得手心冒汗。
很快,厨师的亲友们和观看比试的百姓也相继被带了进来。
今天场地周围拦着人的也从麻绳变成了拒马,再配上一排表情严肃的差役。
知道的这是厨艺比试,若是有不知道误入的,估计得被吓一跳,说不定还以为京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呢!
岑老见人都到齐了,这才走上最前面的台子道:“今天是厨艺比试的第二场,经过几位评判的商议,决定还是继续沿用昨天抽签抽到的菜品,大家应该都还记得自己的菜品吧?”
张川路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前面,听到这话心里便是一紧。
居然不重新抽签么?
他昨天抽到要做的菜品是宝塔肉,是个十分考验刀工的菜品。
张川路有些年没自己切过菜了,用的都是帮厨或是徒弟。
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其实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他想着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游娘子抽到的签还被人动了手脚,今天肯定会重新抽签的。
所以他根本没有把宝塔肉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晚上还跟许磊一起出去喝了点酒……
张川路慌里慌张地想了半天,急得汗都出来了,悄悄在衣服上抹了抹掌心。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对台上念的每个人的菜品充耳不闻。
一直听到“游娘子、烤乳猪”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突然间福至心灵。
难不成昨天岑老去找游娘子,是去教她怎么做烤乳猪了不成?
张川路抬头,看向被安排得离自己远远的游娘子,心里越发不平。
凭什么人家那么命好,一上来就抱住了岑老的大腿,而自己却还要为了争抢一个名额累死累活。
张川路此时心里已经笃定,最后两名胜出的人,一定会有游娘子。
大家如今在抢夺的,不过是剩下那唯一的名额罢了。
看着游娘子的背影,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很快,岑老就宣布了比试开始。
这一次也不需要自己去取食材了,所有用得到用不到的东西都摆在每个人灶台旁边的桌子上,随他们自己取用。
叶大嫂这边更是比别人多了一只小乳猪。
岑老见她没有着急去处理乳猪,而是仔细检查了油盐酱醋和木柴,由不得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孩子可比她爹稳当多了,也能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丝毫没有恃才傲物的劲儿。
非要说缺点,就只能说她骨子里对自己还是缺乏自信。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要怪也是怪她生长出生的环境,没能从小就帮她树立起自信,反倒是一直被父亲打压责骂。
这孩子没有被压垮,到现在还一心热爱着厨艺,就已经很难得了。
岑老在心里已经将叶大嫂夸出花来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厨师们都在忙活自己面前那一摊事儿,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唯独被一直盯着叶大嫂的张川路看在眼里,越发笃定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因为昨晚被岑老指点过,所以叶大嫂今天没有了第一次做烤乳猪的手忙脚乱,一切按部就班,做得十分顺利,看起来像是已经做过了许多次一样。
张川路见此情形,又开始浮想联翩。
昨天在抽签上动手脚的人,会不会根本不是别人,就是岑老自己?
调料出问题之后他又贼喊捉贼,以免其他人互相核对之后发现问题解释不清,这样就可以将罪责全都推到那个不知名的幕后黑手身上了。
所以岑老才说今天才不重新抽签,而是继续沿用昨天抽中的菜品。
张川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这不就都对上了么!
他“砰”地一拍菜板,恨不得为自己这个惊天的发现大喊几声。
大家都被他这一下子吸引了注意。
岑老皱眉道:“大家做自己的,不要随便发出较大的声音,以免给别人造成干扰。”
这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谁不知道是在说他?
张川路被气得胃疼,趁着岑老转身下台的时候,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你等着,你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叶大嫂此时进展顺利,已经到了涂抹调料腌制的步骤,压根儿不知道最后一排的张川路灼灼的视线都快把她后背烧出窟窿来了。
但是被安排在张川路旁边的周小娘子却看得一清二楚。
张川路的眼神太吓人了,总觉得他随时都会暴起伤人似的。
周小娘子忍不住往左边挪了挪脚步。
出于本能,她总觉得还是尽量离张川路远一点比较安全。
叶大嫂的烤乳猪步骤比较繁琐,所以其他人都已经陆续将菜品端上去了,她这边还在不断地转动架子上的乳猪,不时还要调整一下火势,检查一下乳猪烤的火候。
之前第一次做好歹还有叶二嫂和叶三嫂帮忙,这次全靠她自己,生生忙出一身汗来。
但是随着乳猪越烤越到位,香味也控制不住地四下飘散开来。
猪皮被烤成了琥珀色,晶莹剔透。
不时有亮晶晶的油水被从猪皮上扎的小孔中被逼出来。
滴落在下方的木炭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激起一串串火苗。
其他的菜在烤乳猪的衬托之下,仿佛一下子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围观百姓的眼睛也都集中到了烤乳猪的身上,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大声地吸着口水。
真是没出息!
张川路在心里暗骂。
虽然他依旧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要做的菜,但一想到锅里那块被自己切得薄厚不均还断了不知道多少处的五花肉,张川路就已经能预见自己注定被淘汰的结局。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气不过。
凭什么要他来为别人来做嫁衣裳?
张川路将锅里蒸熟的五花肉端出来,淋上汤汁,然后端着菜一步步朝上面走去。
他看似目不斜视地经过每一个人,其实早用余光将叶大嫂灶台前的情况尽收眼底。
张川路冲着台上几位评判露出一个笑容。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我输了,那你也别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