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身陷囹圄,是某的错!”
黎洛明诚恳而坦然的向陈星安等人致歉:“是某谋事不慎,让诸位受苦了!”
“东翁~”陈星安一点都不想出头,但看看不是缩着肩就是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黎洛明的其他人,不得不第一个开口:“我等并未受苦,东翁无需歉疚。”
“郁友无需说些宽慰某的话,你们……”黎洛明的话说了个开头就打住,怀疑的看着陈星安。
陈星安世一个月之前奉命离开的,他当初的任务是迎上王娴芝一行,阻止他们到宁州来。
一个多月,陈星安略有变化,而最明显的就是他身上那身离开时穿的旧衣很不合身——他胖了!
不但胖了,气色也十分不错,一看就是过了一段好吃好喝的安逸日子,在他身上,真看不到身陷囹圄、吃了苦的样子。
黎洛明将视线从陈星安身上转到其他人身上——同样的气色极好,同样的长胖了。
于是,准备向诸人表示歉意的话就那么就堵在了嗓子眼,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尴尬起来了。
最后,还是黎洛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干笑一声:“看气色诸位确实不像是吃了苦的,这就好,某心里也能少些愧疚不安。”
“东翁~”陈星安心中有愧,起身:“是我等无能,辜负了东翁所托,一出城就被拦下……”
“不怪你们!”黎洛明压下心头怪异,微笑:“是我太过轻敌,小看了王沄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她一个小姑娘家,不但能掌管二房诸多事宜,还能让老师慎重其事的写信,让我出手……若非有过人之处,又怎会如此呢?”
“诸位被送回来之前,想必也听她说了,我输了,输给了王沄。”
“输给她的代价是向她表示臣服,从此之后,听命于她,为她所用。”
陈星安点头:“送我们回来之时,庄子上的管事说了一声……东翁,二房在宁州经营近三十载,曾有‘半城’之称,沄姑娘虽年幼却是二房主事人,输给她不冤。”
黎洛明点点头:“是啊,她坐拥‘半城’,我一介书生,仅凭手上的那么些人手,输了,确实不冤。”
“输了就输了吧,大丈夫立世,赢得起也输得起,不过,输给她的是某,与诸君无干。”
黎洛明神色一正:“某与诸君多年情谊,知道诸位皆一身傲骨,定不愿向女子屈膝,某不愿也不忍委屈诸君听她差遣。某愿为诸君担保举荐,另谋高就。”
书房空气一凝,再次陷入尴尬之中,集美有人顺着黎洛明的话顺势说离开,也没有人站出来表示要与他共进退,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黎洛明心底一寒,脸上却绽开了一个和气万分的笑:“看来,是黎某想岔了,一个月,足够诸君另择高枝了。”
“东翁~”陈星安心头叫苦却不得不站出来解释:“我等虽不才却也不会做背德无耻、于患难之中弃东翁而去之事,只是……”
陈星安顿了一下,苦笑:“我等被拦下,困居田庄之时,沄姑娘便将我等籍贯出身查清楚,她让人传话,令我等亲笔修家书一封,邀家人宁州团聚。”
“来人言,或我等配合,让我等家眷欢欢喜喜的来宁州全家团圆,或我等不配合,她派人将我的家眷强请至此。”
“我等别无选择,只能照办。”
“方才送我等回来之前,管事也说了,短则半月,长则两月,我等家眷必然前后抵达宁州,在那之前,会在府衙附近为我等准备好宅院,挑选侍候的下人,确保我等家眷抵达宁州便能入住。”
看着神色晦暗不明的黎洛明,陈星安脑子里冒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手段,追随了二十多年的黎洛明真的未必比得上那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他苦笑连连:“我等办事不力,东翁若不嫌弃,必继续追随东翁,尽绵薄之力,但若东翁心有芥蒂,我等也只能离开府衙而非宁州。”
“真是好手段啊!”
黎洛明眼前一黑,终于有种被人逼到穷途末路的觉悟,他深吸一口气:“诸君是追随黎某多年,如今遭遇这一切皆因黎某行事不慎,谋事不利,黎某厚颜请诸君留下,继续协助黎某。”
所有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过去这时间,他们其实过得还不错。
虽然是在庄子上,但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极好的,侍候的下人很尽心,王沄还让人将她从琅琊带回来的抄录的书籍送了一些过去……除了被限制了自由,不得离开庄子之外,他们的小日子甚至比在黎洛明身边更舒服自在。
他们之中甚至都有人动了念头,想要弃黎洛明,向王沄来个毛遂自荐,给王沄当幕僚去。
当然,只是动了念头,没敢行动,毕竟他们都不认为王沄能够赢过老谋深算、人脉广的黎洛明。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王沄在胜负已定的情况下将他们送回,那么他们只能被选择——或者被黎洛明选择,继续给他当幕僚;或者被黎洛明抛弃,住进王沄准备的地方,等候王沄选择。
前者,他们对黎洛明有用对王沄也有用,而后者,或许对谁来说都成了无用之人,谁都不想成为无用之人,他们尤其如此。
“谢东翁~”众人齐齐的致谢。
黎洛明笑笑:“诸位先去休息……郁友,你留一下。”
很快,书房就只剩两人,黎洛明看着曾经最信任的左膀右臂:“郁友,还有可能翻盘吗?”
陈星安苦笑:“东翁,这几日某听孟予说了最近发生的事,现今的局面是您底牌尽出,沄姑娘却还藏了很多后手……如今就算是拼尽全力,结果可能也只是鱼死。”
黎洛明长叹一声:“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已经连与之相拼的资格都没了……还有一事~”
他看向陈星安:“几日前,南竹说在府内见过你……”
陈星安神色如常:“孟予前几日说过此事,某与他一起问过庄子上的管事,那管事说太守府中,除了东翁带过来的,余下的八成都是沄姑娘让人安排的。”
黎洛明再次苦笑:他输得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