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也找不到那人的准备。
然而,只要每一次听到一点点消息,他的心里就忍不住高兴。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每一次听到这些假消息时,江斯月都是最开心的。
大家即使知道是假的,却也不会戳穿,让他时不时高兴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秦祁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要看开些,说不准这次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呢,万一真的是时公子呢,是的话,那就太好了。”
李三娘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希望吧,希望一定要是!我真的不想……不想他真的就这么过一辈子。”
江贤武拍着她的肩,“别难过,总会找到的。”
秦父秦母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叹气。
他们都清楚,若是能找回来,早就找回来了,哪还能等到现在,而且当初时烬就是自己走的,说不准他也是不愿意让人找到他。
一个人要是不想被人找到,那别人再想找他……也是枉然。
边疆燕城。
江斯月看着眼前的破落的村庄,忍不住眼眶发红,他的阿烬真的……会在这里吗?
他努力控制一下自己迫切的情绪,走到村口,看到有一个老人就连忙上前,“老人家,请问一下,你们村是不是有一个来了两年,常年穿着白衣的人??”
老人看到他俊美的容颜,都不由得愣了神。
他们这种偏僻的小村庄,一辈子哪里能看到这般气质出众的人。
“老人家??”
就连声音也很是温润好听。
老人愣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后生,你刚刚说什么?老头子没有听清,你再跟我说一遍吧!”
江斯月笑了笑,继续问道:“老人家,我是问您,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喜穿白衣的人啊,据说已经来到你们这两年了,他现在住在哪啊?”
老人一惊,“你认识他??”
江斯月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我并不知他是不是我想找的人,只有见到他了才知道。”
老人叹了口气,“后生,你说的那人啊好像二十多岁,整个人看着瘦瘦弱弱的,每日里经常咳嗽,他在我们村里总是一个人,他谁都不认识,也不同别人说话。”
江斯月心头一颤,真的……是吗?
阿烬离开时就染了严重的风寒的,若是……若是没有及时医治……
江斯月有些不敢相信,“老人家,那那人还喜欢什么啊?”
老人回忆了片刻,道:“他啊,本来就没什么银钱,有钱也不抓药看病,总喜欢去县里看那劳什子的演出!唉……”
江斯月咽了咽口水,心头一颤。
“那……那您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老人看了他一眼,许久都没有说话。
江斯月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老人家,只要你愿意带我去找他,怎么样都行!我可以给您钱!”
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他,“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老人并没有接过银子,见他实在焦急担忧得紧,老人无可奈何,只能开口:“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是他已经不在了啊!”
江斯月动作顿住,手上瞬间脱力,钱袋在他手中陡然坠落,“他……他离开这里了吗?那……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或者您告诉我他往哪方向去了也行!”
“造孽啊!”老人感叹一声。
“后生啊,老头子不是那个意思!”
老人盯着他唉声叹气,好半晌都说不出什么来。
江斯月更加紧张了,“老人家,我求求您了,你就告诉我吧!”
老人轻声道:“你既然是认识他的人,那是不是他的家人啊?”
江斯月想了想,点点头,“是!”
“那你们既然是他的家人,却为何这么久都不来找他呢?他病成那样,村里人都怕染上病,也没人敢去照顾他,他啊……已经没了,是人没了,好像来的大夫诊出来说是肺痨呢。”
听到这里,江斯月瞬间跌坐在地,心里那根悬了五年的弦陡然间断了。
他想继续问点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
他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一滴一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巨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巨石上可能还带着既尖锐又锋利的钢针,不断在他的心口戳刺。
他觉得此刻若是剖开来,里面一定已经变得鲜血淋漓,破碎不堪。
“阿烬……阿烬……你真的……不等我了啊……”
“你太狠心了……你真的太狠心了……”
“为何不再等一等,你就真的不想再见我一面吗?竟是……一面都不肯吗?”
老人见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斯月哭着哭着,直接歪倒了下去。
把老人吓了一跳,“后生!后生!你醒醒!醒醒啊!”
老人将他扶起来,不由地开口道:“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啊?”
江斯月迷迷糊糊醒来时,只看到了昏暗中还布满了细密蜘蛛网的茅草屋顶。
他愣愣地盯着那些蜘蛛网,一动不动,眼中不断的滑落着泪滴,嘴唇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后生,快起来,喝点粥吧。”
江斯月嘴唇动了动,艰难的开口问道:“他……他得了肺痨,那……那后来呢?”
老人见他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将碗放到一旁满是划痕的木桌上,“他死后,村里人就一起上山给他弄了些木头回来做了棺,将他埋到了后山上。”
“什么时候的事啊?”江斯月声音轻飘飘的,若是不仔细听,都怕会随风飘散了。
“两个月了,他啊,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银钱,但却总会给村里的小孩子买点糖果吃。”
老人努力回忆着那天的情形,“那天,村里的孩子们一大清早就去敲了他的门,说是……是要帮他接水,但是敲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开。”
江斯月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然后呢?”
“孩子们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以前就时常晕倒,所以便以为这一次也是如此,大家就撬开他的门进去了,然后……”
老人不由地抬手抹了一把泪,“然后……就见他躺在床上,嘴边和枕头上全是红艳艳的血,他平日里虽然也经常咳血,但那天肯定尤其的厉害,不然不会有那么多血的,小家伙们被吓坏了,等将大人们喊来,才知道人是彻底没了……”
江斯月紧紧抓住身上有些发硬的棉被,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努力将眼中的泪水憋回去,“老人家,我想……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