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竿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谁、谁谁谁谁是大竹竿?!”
林随安:“哦。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大竹竿:“我凭什么告诉你?!”
“无妨,名字嘛,身外之物。”林随安摆了摆手,“过来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看十净集吗?正好过来和我一起参详参详。”
林随安盘膝坐在桌前,尽最大的努力绽放出和善的笑脸,却不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挂在这张凶巴巴的脸上,看起来愈发诡异了。
大竹竿后退数步,隔着蒙面巾也能感受到他的警惕,甚至还悄悄提起了手中的横刀,随时准备扑上来刺林随安一刀。
林随安尴尬挠了挠脑门,收起反作用的笑脸,万分诚恳道,“其实,是我看不懂,想找你问问。”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寂,大竹竿瞪大了眼睛,良久,蒙面巾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哼声。
林随安的眼角跳了一下。
这家伙是在嗤笑她吗?
“想你一个外宗弟子也看不懂。”大竹竿嘀咕了一句,撩袍坐到了林随安对面,摊开手掌,“拿来,我瞧瞧。”
哦~
林随安又得到了一个有效信息,她是“外宗弟子”,言下之意大竹竿就是“本宗弟子”喽,难道她真隶属于什么邪性门派?
林随安可没傻到把十净集交到大竹竿手里,而是直接挪坐到大竹竿身侧,哗啦抖开十净集,胳膊压住了大竹竿的手掌,“一起看啊。”
大竹竿火烧般收回手,狠狠瞪了林随安一眼,胸有成竹看向十净集——集……集……
他石化了。从眼球开始,逐渐扩散到眉毛、脸皮,喉结,手指、脚丫子,然后片片碎裂,碎片飘散在摇曳的烛火中,仿佛扑火的飞蛾。
林随安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他大吼。
林随安展示封面,“十净集啊。”
“这是什么狗屁十净集!”大竹竿拍案而起,“十净集乃是本门祖传的绝世刀谱,怎么可能是这么个玩意儿?!”
哦~绝世刀谱啊~
林随安不动声色,“或许绝世刀谱就是这般标新立异呢?”
“一派胡言!我见过本宗秘藏的十净集残页,十净剑法第二式乃是‘待斩若牲畜’,哪里是什么‘代斩若生初’,这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大竹竿吼了半句,猝然停住,他意识到了,林随安也意识到了。
这两句刀谱的字完全不搭边,但是读音却几乎一样。
大竹竿眼角疯狂抽动,林随安翻开第三页。
【刀复断汤】
结合图画内容、读音和之前的肌肉记忆,难道这一式的真正的名字其实是“刀釜断肠”?
想到这的林随安几乎要笑出声了,她想到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可能性。
“难道这本十净集是外宗传下来的誊抄副本?”林随安问。
大竹竿额头狠狠跳了一下。
“本宗的原版十净集已经失传了?”
“……”
就算大竹竿蒙住了半张脸,但仅从他额角蹦出的青筋也不难推断,林随安十有八九是蒙对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了,显然是誊抄人员的文化水平不高,一边听一边抄,不会写的字要么用同音字代替,要么……
第四页的招式是速战速决的“旬风辰秋叶”,林随安想起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形容词“秋风扫落叶”,难道是“迅风”?“辰”的话,莫不是用了形似的字,比如“振”,那么这一招原本的名字就应该是——
“原来如此,是‘迅风振秋叶’啊!”林随安点头道。
大竹竿显然被林随安的联想能力惊到了:“你真能根据这上面的东西看出刀法?”
林随安:“略懂。”
若她推测的不错,这十净集其实就是个空壳,真正的刀法其实是口耳相传的,招式和名字根本不重要,实战才是根本。
换句话说,这些刀法早就刻在了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里,林随安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身体的记忆唤醒,重新结合十净集再梳理整合成她自己的记忆,才能完全掌握十净集,或许就能压制那种诡异的嗜血快感,也就是大竹竿口中的“驯服千净”。
“难道十净集是以密文书写的?”大竹竿问,却见林随安眸光转向了他,烛火在她瞳光深处跳跃,诡异莫测。
下一瞬,寒光乍现,千净刀刃贴着他的鼻尖扫了过来,大竹竿大惊失色,万分狼狈翻了个驴打滚,长刀横胸,目眦欲裂。
“你作甚?!”
林随安晃了晃手腕,她预料的不错,这个大竹竿虽然是她的手下败将,但功夫比那些山匪等小喽啰可强多了,别的不说,能躲开刚刚那招偷袭已是不易,果然是目前最合适的实战训练对手。
“既然你看过了十净集,那就只有两个选择,”林随安狞笑道,“要么把眼珠子留下来,要么把命留下来。”
这台词说起来太爽了!林随安感觉自己颇有做反派的潜力。
大竹竿的脸色变了,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缓缓站起身,拉开架势,“杀了你,十净集和千净就归我了!”
林随安挑眉,千净在掌中转了个眼花缭乱的刀花,倏然上前挥臂一荡,两刃刀铮一声相击,千净丝毫无损,大竹竿的刀刃豁了个口子。
林随安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动作大开大合直劈大竹竿天灵盖,大竹竿扔了刀,从靴中抽出两柄匕首,欺身躲过千净,弓腰贴地直攻林随安下三路,速度竟比他用长刀快了数倍,林随安一惊,噔噔噔后退数步,踏地飞跃,空中反刺一刀直逼大竹竿后心,大竹竿又是一个驴打滚避开,双腿像躺在地上蹬三轮般转了个圈,整个身体来个了一百八十度大回旋,保持着贴地的姿势再次滑了过来,两只匕首舞成了风火轮。
这打法简直就是癞皮狗撒泼打滚,比起他之前用的招式简直是没眼看,但无论是速度还是招式刁钻程度都不可同日而语。他半趴半躺在地上,好像一只速度惊人的大蜈蚣,嗖一下扭到这边,嗖一下转到那边,两柄匕首紧紧贴着林随安的脚踝划过,而且每次选的时机都是在林随安下盘未稳之时。
林随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出了一头汗。她本就不会功夫,穿越以来只靠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撑场面,可大竹竿的这个攻击方式明显是原主没遇到过的,肌肉记忆不够用了!
果然,必须尽快将身体的肌肉记忆重新纳入大脑控制,否则后患无穷。
大竹竿见自己占了上风,身法愈发纠缠,攻击愈发凌厉,林随安腾闪飞挪连连躲避,看似处在防守下风,心中却是渐渐冷静下来,十净集招式一一从脑海中闪过,突然,定在了“破定”那一页上。
浑身闪光的火柴人和大竹竿渐渐重合了起来,火柴人周围的不规则放射性线条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扭动着,变成了大竹竿的攻击轨迹,那不是随机的,而是有套路和规律的——六点钟方向、四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八点钟方向,十二点钟方向——林随安倏然明白了,这个轨迹和她自己无意识踏出的步法方位几乎一致,是同一个套路,是了!他们是同门,很有可能步法教程都是统一的,所以大竹竿预判了她的落脚位置,才能处处压制她。
原来如此!
林随安眯眼,眸光定在了大竹竿下一处攻击位,十点钟方位!
林随安虚晃一刀,身体左前一倾,眼看就要踏在预定位,大竹竿的匕首寒光如电扫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身体猛地绷直向后跃起,千净咔嚓插入地面,以千净为轴整个身体顺势荡出,飞出一记扫堂腿,狠狠踹在了大竹竿的屁股上。
大竹竿本以为这一击十拿九稳,岂料就在最后一刻林随安居然消失了,还未回过神来,只觉一股巨力狠狠将自己撞了出去,眼前一花,竟是已经飞出了窗户,又撞到了院中的大树上才堪堪停住,明明撞的是后背,可却感觉屁股好像开了花,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竹竿撞破窗户的动静不小,驿站院里院外三十几号人哗啦啦都跑出来看热闹,穆忠一帮人也不甘人后,挤到了第一排vip位。
就见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躺在树下,身上落满了树叶,发髻散了,屁股上还有个鞋印,显然是被狠狠揍了一顿。
别的不说,光看着男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好人,非奸即盗,也不知是哪位英雄帮他们擒了贼。
一名少女提着二尺横刀慢慢走入院中,夜风吹得天空漾起深浅不一的蓝色斑块,云朵被极细极亮的光晕划开,漏下更为细腻的莹白月练,映着少女坚毅凌厉的脸,直刃刀泛着毒液般的墨绿光泽,她漆黑的眸光就如此时天空的色彩,明暗不定。
“怎、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透我的招数?这是宗门秘传!”大竹竿捂着屁股爬起身,双眼爆出血丝,“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招式?!”
林随安扬起长眉,“预判你的预判,谓之——破定。”
大竹竿哇一口喷出血,染红了蒙面巾,指着林随安哆嗦半天,攀着树枝跳上树,落荒而逃。
“林娘子,好身手!”穆忠高喝,老刘几个也纷纷起哄,林随安一一挥手致敬,热闹了好一阵才回归平静。
一天两场战斗,林随安也着实乏了,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枕着十净集躺进被窝,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今日的实战很有效果,尤其是这一招“破定”听起来太帅气了。
只是,这一招本来就叫破定吗?
预判你的预判——破定破定……难道是——
林随安睁开眼睛,笑了,又美滋滋闭上了眼睛。
十净集终极绝招:预判敌人的预判,直击破绽。
可惜,此时的林随安还不知道,这招“破定”将以一种卓诡不伦的方式威慑江湖数年之久。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当林随安站在扬都城外的万岁桥上时,脑海里回响的只有诗仙李白的这首名句。
太震撼了,杨都城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更像一座巨大的内陆岛屿,复杂宽阔的水路仿佛飘舞的白练环绕着整座都城,最壮观的是城南的长江,不是她印象里的长江,而是一片碧波荡漾的内海,极目远眺,视线极为开阔,天空透明清澈犹如最纯净的琉璃,大大小小的船帆在粼粼波光间游走,船夫此起彼伏的号子在水天一色间荡起回音,深吸一口气,湿润的水汽顺着鼻腔浸入肺中,含氧量提升百分之三十。
万岁桥上车马行人熙熙攘攘,桥下是扬都的南水门,大大小小的船只吆喝着流进城,比陆运更为繁忙。
随着人流走过万岁桥,便到了扬都南城门下,身着铠甲的守城兵分成六队,有条不紊勘验入城人员和商队的公验过所,穆氏商队显然是vip级别,迅速通过了审查,顺利入城。
一条宽过五十米的通衢大道迎面而来,棋盘般的里坊向天际线延展开去,大道西侧是贯穿整座扬都的漕河,桥梁如虹,帆樯林立,船只数量远超陆地上的马车数,导致陆地畅通,水路拥堵,河两岸码头绵延,搬运货物的漕工如繁忙的蜜蜂穿梭其中。
“终于回来了,”老刘深深吸了口气,“闻闻,连风里都飘着二十六酿的香味儿!”
“老刘、阿隆、小马和我一起先把货送回去,瓦尔路熟,带林娘子去芙蓉坊的芙蓉楼占个座点好菜,”穆忠扔给瓦尔一块红木牌,“今天我请客。”
“别忘了给我点两坛二十六酿!”
马车都跑出去二里地,老刘的嚷嚷声还在耳边。瓦尔精神奕奕在前领路,充分展示了一名地接导游的职业素养。
“之前给林娘子说的那首歌谣还记得吗?”
林随安:“……”
从小打大她最怕的就是背课文,当然没记住。
瓦尔也不在意,从腰间抽出头巾利落扎好,“杨都城共有南北大街六条,东西大街十二路,这条街是通衢东街,河对岸还有一条通衢西街,全唐国最好玩、最好吃、最新鲜、最有趣的东西都能在这儿找到。”
“这条河是扬都官河,从南至北贯穿整个扬都,共有码头七十六个,三分之二家隶属我们穆氏商队,波斯、大食、扶桑的船最多。”
目不暇接的店铺旗幡从眼前划过,屠行、肉行、五熟行、绢行、帛行、席帽行……看得林随安啧啧称奇,她注意到这里虽然也划分了里坊,但明显比南浦县城的里坊开放许多,并没有严格划分居民区和商业区,临街就有许多商铺,甚至还有直接在坊墙上凿洞做生意的,小摊贩更是数不胜数,鲜果、日杂、吃食摊几步一个,和现代的步行街相比也毫不逊色。
瓦尔更得意了,“扬都共有两城,北面是子城,只有四坊,官府衙署都在那,南边是罗城,共有六十七坊,扬都没有东市、南市、西市,整个扬都都是市集,林娘子若是喜欢,不妨入夜再来,到时街两旁挂满彩灯,可好看了,整个唐国只有扬都能看到这般景象。”
这下林随安真惊了,“没有宵禁?不关坊门?”
“宵禁?这里可是不夜城扬都!”瓦尔笑出了声。
林随安:“……”
她刚恶补世界常识还没焐热又过时了?
瓦尔引着林随安登上广济桥,穿过庆春坊,翻过中三二桥,终于来到了九初河畔的芙蓉坊。
九初河是扬都内城四大水路中第二繁忙的,也是风景最美的,碧波如玉,绿槐如荫,扬都最着名的酒肆、茶肆、妓馆几乎都临着九初河,比如南边的红妆坊就是着名红灯区,北边的鱼雁坊、鱼雁坊里平民食肆林立,是芙蓉坊最大的竞争对手,卷玉坊茶肆最多,是文人雅士品茶吟诗的首选。
芙蓉楼是芙蓉坊里最有名的酒楼,一座难求,刚过巳正,楼内已经座无虚席,瓦尔熟门熟路进门扔给小二穆忠的木牌,小二领着他们坐在了一楼窗边,虽然位置有些拥挤,但胜在风景优美。比起外面还在排队的客人,林随安已经非常知足了。
瓦尔忙着点菜点酒,林随安无所事事,解下千净放在案边,手掌有一搭没一搭扇着风。虽然已值深秋,但扬都的气候并没有凉爽多少,体感温度超过二十度,这里的整体气候都比林随安原本的世界更为潮湿闷热,大街上随处可见摇着扇子的青年男子,穿着打扮都很雷同,皆是白衣白靴,软翅幞头,行走间颇有倜傥之意。
相比男子,林随安更喜欢女子的装扮,大红色的高腰石榴长裙,颜色鲜艳的小衫和半臂,飘逸的披帛搭在肩上、缠绕在雪白的手腕上,随风摇曳,风姿无限。
大约是扬都空气湿润,无论男女皆是肤色白皙,被阳光灿灿一照,颇有肤若凝脂的意思。
林随安美滋滋地欣赏着,目光随着人流移到了九初河的北三二桥上,路上的行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纷纷聚集在桥下、路边,还特意留出一条路,个个形容激动,面光红润。
哦豁,这阵势林随安可熟,粉丝机场接机都这样。
瓦尔还在和小二斟酌最后一道菜,估计穆公他们过来也要好一阵,林随安当机立断抓起千净翻窗而出,挤到了围观人群中。
这个世界没有微博朋友圈,甚至连邸报都没见过,林随安被网络时代养刁的吃瓜习性在这个时代无处安放,嘴里都快淡出鸟了,此时一见有热闹看,自然要凑过去好好瞧瞧。
这么大阵势,起码是个花魁吧。
果然,不多时桥东侧的人群就骚动起来,就见一行身着白衣的男子上了桥,个个油头粉面,眉飞色舞,他们簇拥着一个人,是一名身形颇高的男子,也是白衣,拿着扇子,戴了一顶大帷帽,若隐若现的白纱垂至脚踝,被河风一吹,飘飘若仙。
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
“花家四郎!花家四郎!”
“好美啊!”
“果然是少年如玉世无双的花家四郎,只需一个背影就能让人神魂颠倒。”
“亲娘啊,若能被花家四郎看一眼,此生无憾!”
就见那大帷帽一摇三摆走到了桥身最高处,啪一下展开扇子,头颈高昂摆了个造型,众人一阵欢呼,他似乎意犹未尽,又换了三个造作造型,待欢呼赞赏足足过了三波,才慢悠悠走下桥。
林随安看得好笑,心道此人真是骚包到了极点,若是再架个鼓风机,他定能把这帷帽嘚瑟成孔雀开屏。
岂料就在此时,桥下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厉喝:
“花家四郎,纳命来!”
一名白衣男子冲出人群,手握木棒朝着那花家四郎杀了过去,花家四郎还在那摆pose呢,一看形势不对,拔腿就跑,别说速度还真快,两条大长腿抡开了,一步顶白衣男三步,他这一跑,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好家伙,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涌了上去,个个嘴里高喊“四郎小心!”、“保护四郎!”“四郎让开!”瞧那阵势,只怕花家四郎还没被人打死先要被人群踩死。
幸好花家四郎的身手颇为敏捷,堪称泥鳅精转世,顺着人群缝隙滴溜溜两三个转身钻了出来,骚包的帷帽掉了,手里还不忘攥着耍帅的扇子,好死不死奔着林随安所在位置冲了过来,身后跟着呜呜泱泱的粉丝,林随安哪里敢挡这尊大神的道,忙侧步让开,花家四郎擦身而过,速度快到林随安只来得及看到他光洁的下巴,就在此时,她听到了微弱的刀鸣。
肌肉记忆瞬时启动,林随安薅住花家四郎的腰带向后一甩,整个人顺着惯性旋身撩起一脚,端端踹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胸口,那黑衣人原本藏在人群中,刚举着刀冒出个头,就被林随安神来一脚踹飞了——手里的刀飞了,人也飞了,扑通一声栽进了九初河。
所有声音在这一瞬间全消失了,芙蓉楼屋檐下的铜铃无风而动,叮铃铃脆响。
林随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一格一格回头,她手里抓着空荡荡的腰带,腰带的主人已经被她抡飞摔出去老远,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从头到臀到脚呈现一个标准的“几”字形。
完了!
林随安快步上前,撩袍蹲身,“你……没事吧?”
“几”字形的花家四郎蠕动了一下,突然鲤鱼打挺翻起身,手臂一振哗啦啦抖开衣袂,摆了个狂放不羁的坐姿,啪一声打开折扇遮在胸前,朝林随安微微一笑,睫弯如扇,瞳光明亮。
“在下花一棠,多谢救命之恩。”
他的头顶升起碧蓝的天穹,晴朗广袤,无风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