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乐最大的酒楼包厢里,薛诩低头看着收集到的资料,想着一会的话术。
勿忸光是拓跋大王子王府的二管事,他与王府大管事争夺主子的信任。只是目前与大管事相比,是略逊一筹,这点便是可利用之处。
大概打了一遍腹稿之后,薛诩开始闭目养神。
到了盛乐之后,他们已经连续见了四五家人,其中有两家是贺兰家和纥奚家的对头。
因为贺兰辉和纥奚吉死在秦晟手中,这两家人一直积极鼓动拓跋可汗起兵南下,薛诩直接收买了这两家的对头,让他们相互攀咬去。
那次收买非常顺利,本来这两方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便是无人收买,他们也会相互找茬,你说东他硬要说西的。现在有人收买,他们找对方的茬儿就更积极更起劲了!
另外两家是拓跋连得罪过的将领家,薛诩一边给钱一边鼓动他们,趁他病,要他命,这个时候你们不动手就太可惜了。
这几家都比较容易接触到。阶级越往上,越难接触。但鲜卑将领家已经没必要再接触了,他们只能往上,才有意义。
同时,他们撒了不少银子,在底层散播耽误春牧的舆论。
不管是在鲜卑还是大黎,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温饱,永远是他们最关心的话题。什么打不打仗,面不面子的,在温饱面前都得让路。
酒楼外,秦晟转悠了一圈之后回到酒楼里。
薛诩在二楼,秦晟沿着梯子拾级而上。
楼道上,一只精美的香囊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香囊,他面无表情地跨过。
包厢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显然客人已至。
秦晟穿着一身玄色短打胡服,静静地守在门口。
这副打扮是薛诩要求的,他不能穿得太差,毕竟他们是来散财的,穿得太差,遭人疑虑,但穿得太好,又怕他这张脸惹事。
秦晟想他已经尽量打扮低调了,但薛诩还是不满意。
他权当看不见,他媳妇就爱他这长相,让他去故意糟蹋它,没门!
想到媳妇儿,秦晟就想到出来前媳妇儿说他缺钱的事,忍不住生气,鲜卑牙行这边的人还是不行,只打劫了他们一次,就变乖了!
难道不应该是打了小的来老的,源源不断地给他们送钱来的吗?!
包厢里,薛诩和勿忸光也是气氛正好,一个有心逢迎,一个也肯赏脸,可谓其乐融融。
薛诩厚礼送出去了,又欣赏了一番歌舞,一阵推杯换盏后,两人就直接称兄道弟了,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薛诩很快将话题扯到拓跋连被抓一事上了,“我们南边有句话,叫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命根子。拓跋小王子被抓,可汗定是忧急如焚吧。”
勿忸光喝了一口酒,才道,“可不是吗?我们王府的大管事独孤田知道不?就教我们大王子抓住兄友弟恭这一点,迎合咱们可汗。”
那家伙藉此在大王子跟前很是得脸,思及此,他闷闷地又喝了一口酒。
薛诩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幕正好落在勿忸光眼中,“你笑什么?”
薛诩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还是不说了吧,我这话有点僭越了。你听了,不好。”
他这样,反倒吊起了勿忸光的胃口了,“你有话就直说,好与不好,我自会判断。”
“那我就直说了?”
“说!”
“大王子身为第一王储,也是第一继承人,他在这事上,光讲感情,错啦。他应当着眼大局,来劝说可汗才是。”
勿忸光还没想明白,薛诩就继续往下说,“可汗是雄鹰之主,你说他是会在意继承人是不是兄友弟恭,还是在意他有没有大局观?”
这下,薛弱说得更明白了。
勿忸光愕然,原来大管家建议大王学汉人兄友弟恭那一套竟然是错的?想想,确实如此。
一时间,他有点坐立难安,食不知味了。说实话,他想回王府了!
“而且雄鹰老了,会畏惧成年的有野心有力量的儿子,更喜欢年幼的孩子。”薛诩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疯狂暗示,对于大王子来说,二王子和最小的王子拓跋连才是他最大的威胁,其余兄弟比之不足为虑。大王子不借此机会除掉拓跋连就太可惜了。
“你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吧?”勿忸光突然问。
薛诩先假意愣了一下,然后再装作犹豫了一下,再下定决心,暗暗给他亮了一眼身份。
勿忸光了然,难怪呢,汉人怕他们鲜卑人怕得很,这次同样,汉人很怕他们鲜卑出兵吧。
“今天就喝到这吧,你叫薛诩对吧?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下次再来盛乐,我再好好招待你!”勿忸光端起杯子喝下最后一口酒。
薛诩连忙端起酒杯陪他喝了一杯。
勿忸光等他喝完才往外走,薛诩自然起身相送。
他一出现,他带来的人就围了上来。
勿忸光:“我喜欢你们大黎的茶叶。”
薛诩手豪气地回道,“等我回去,我让人给你送一些来。可惜这次出来得匆忙,没带,不然就直接送你一些了。”
勿忸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然后他带着人下了楼。
薛诩看向周达,周达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勿忸光带来的人他已经打点过了。
每次薛诩约人见面的时候,周达都会顺便将对方带来的人也打点了一番。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反正就是金钱开道,砸平一切不顺。
上下都打点一番,不求人家为自己说好话,只求不讲坏话,故意坏他们的事就行。
薛诩在小本本上画了个勾,然后伸了个懒腰,他们再见一见二王子那边的人就差不多了。
这一趟钱也花了不老少,他们带来的金银珠宝,基本都花出去完了。
玩政治是真的烧钱!
这事,秦晟深有同感,因为这花的都是他媳妇的钱!他非常有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