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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皇帝面色凝重坐在龙椅上。

屋里还有沈复、孙荣、宋太师、宋谦、东平王、公孙朗还有沈南瑾。

这人站在屋里,一言不发。

这时,温公公从外面进来。

感受到里面压抑的气氛,他不觉放轻脚步声。

“陛下,皇后娘娘在外面跪着,脱簪请罪,说是自己没管教好太子殿下,管教不严,竟不知太子殿下私下与张大人竟有那么多勾结,愧对陛下和百姓,请陛下处罚。”

他说完垂下头,不敢多言,甚至不敢喘息。

沈复站在一旁,觉得好笑。

自己与太傅勾结,以权谋私,这是多么讽刺可笑的笑话?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那么尊重的皇后,会这样明晃晃的拉踩自己。

这哪里是想让父皇废了自己的皇位。

明明是想要了自己的命啊!

沈复侧头看向皇帝,想要知道皇帝的答案。

皇帝眼皮也没抬,冷声道:“她想跪便让她跪着。”

“是。”温公公应道,退到一旁。

御书房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皇帝开口道:“你们谁先说?”

大家相互看了看,宋太师站出来。

“陛下,臣来与您说吧……”

他将剿匪过程一一讲述。

再是抓住山匪头子周放以后,所述口供,再到调查落实,确定周放所言无误。

同时,他提出疑点,道:“陛下,山匪所供是孙尚书,但根据线索所查,却是张太傅所为,这点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以臣与张大人多年的交情,臣认为张大人并非贪污之人。”

“陛下。”孙荣忽然跪下,磕头道:“必陛下,臣有罪……矿场乃是工部所管,京郊矿场出了那么大的事,臣竟一无所知,是臣失职,还请陛下处罚。”

话落,他抬头接道:“山匪之话不可全信,据臣所指,山匪头子并非矿夫,他费尽心机帮矿夫,并指认臣,怕是受人指使,宋府尹手中皆有调查的证据,还望陛下明鉴。”

孙荣说完这些,将头磕在地上,没有起身。

“孙大人,为何山匪头子不指认别人,非要指认你呢?”沈复越听越好笑。

他第一次意识到,曾经自己信任的舅舅,竟是这种丑陋的嘴脸。

“殿下,臣虽不是您的亲舅舅,但您为了自己的亲舅舅,不顾礼法,袒护张太傅啊!”孙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沈复没想到孙荣会在这时候承认关系。

他恍惚间又明白,为什么逃跑的张嫣能进东宫,见到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孙荣计划好的。

沈复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每个人听见自己身世的事都很淡然,似乎早已知晓这层关系。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那么蠢,将皇后和孙荣认成自己的亲人!

他看得越透彻,越是心碎和失望。

片刻后,皇帝扫了两眼,目光落在宋谦身上,道:“宋谦,你负责审理此案,你说。”

“是。”宋谦倍感压力。

此时自己说错一句,便将连累宋家坠入深渊。

他拭了把额头的汗,道:“陛下,矿场私自开发证据确实指向张家,赌场闹事,百姓举报张太傅敛财,也确有其事,张家起火后,臣在张家地库找到大量金银,还有认罪书,里面还有前些年各方驻地缺粮一事,还有……”

“够了!”皇帝拍桌喊停,闭上双眼,似乎在压抑什么。

良久,他才睁眼看向沈复,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复垂头,一言不发。

沈南瑾冷笑一声,觉得伪造认罪书的人胆大包天。

边防驻地一事,也敢往张礼身上推。

边防驻地之事一直是皇帝最忌讳的事。

提起,必定会引起愤怒。

他也佩服这人好手段,竟想到抛出这个来刺激皇帝。

孙荣还在地上跪着。

他痛心疾首、大义灭亲的模样遭公孙朗一记白眼。

即便如此,公孙朗依旧闭口不言,似乎不愿意参与此事。

他身旁的东平王也没开口。

东平王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这样的戏码。

没点到自己,便不说话。

许是太过安静,皇帝看向沈南瑾,道:“皇叔,你觉得呢?”

“臣与太子殿下不和云云,不敢妄言。证据一应俱全,请陛下明断。”沈南瑾淡声道。

皇帝没想到沈南瑾当真坐得住,不参与半分。

他扫了眼孙荣,道:“孙荣身为工部尚书,对矿场一事却毫不知情,乃失责,革去工部尚书一职,罚三月俸禄反省吧。”

“臣遵旨。”孙荣至此松了口气。

“张礼虽死,但证据确凿,株连三族,追回贪污金银,充为国库,以儆效尤。”

“是。”宋谦垂头领旨。

皇帝看了看沈复,半天没说话。

他挥了挥手,道:“太子留下,其他人退下。”

话落,众人接旨。

沈复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猩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苦笑一声,道:“您把我当过儿子吗?”

他相信,皇帝知道所有事,却纵容皇后宠坏自己。

说到底,他的父皇眼里也只有云妃和三皇子沈麟。

沈麟,沈麟,人中麒麟。

这是多么明目张胆的偏爱。

而自己,不过是当初父皇为了稳定储君之位,娶的太子妃的产物。

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闻言,皇帝看着沈复,道:“帝王家,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哈哈哈哈……”沈复一边笑,一边流泪。

真的是这样吗?

他自己不够聪明,所以每日鸡还没叫,他起来读书,想要让皇帝看到自己。

每次有令皇帝苦恼的事,他是第一次冲在前面,想要替皇帝解忧。

从太后那知道虎符的事,他也在暗中帮忙,想要帮皇帝拿回虎符。

……

可到头来,自己不过是别人的垫脚石,挡箭牌。

在这个世上,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沈复看着皇帝,不停地笑,也不停地流泪,显得有些癫狂。

皇帝看着沈复的模样,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他沉声道:“这么多年,张礼没带好你,甚至将你教成如今这副模样……罢了,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在梨园闭门思过,无朕的指令,终生不得出梨园。”

沈复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被人架着出了养心殿。

没听到赐死的圣旨,他不知该高兴皇帝舍不舍杀自己,还是该悲哀自己还留着有用。

沈复被带出去的时候看起来疯疯癫癫,没了太子的样子。

门口,他遇到了皇后,再也喊不出那声母后。

皇后看见,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显得有些焦急。

沈复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远处站着的沈渡,冷笑道:“祝你们今后都能得偿所愿。”

话落,他被侍卫架走。

皇后愣了愣。

心想占据亲生儿子位置多年的人,终于走了。

许久之后,皇后才反应过来。

沈复被架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赐死啊!

她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留沈复一命。

是打算留着警告自己吗?

皇后没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