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阁。
临近正午,阳光炽盛,洒落在屋檐斗拱上,照着影子也分外清晰厚实。
陆倾桉愤愤不已的声音,正顺着门缝窗棂,从屋内传出:
“男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别说是碰,那是想都不能想呐!”
“尤其是那许平秋,他就是个混蛋坏蛋!无耻下流!我们,绝不能和他再好了!”
从秋院落荒而逃后,陆倾桉解开束缚,在路上那是越想越气,而这一切毋庸置疑都应是许平秋的错!
当然,自己也有一丢丢不争气。
积年修行的道心竟这般轻易的被破去,才几下‘枕边风’,便被迷得找不着北,糊里糊涂的应下了那些事儿……
陆倾桉破天荒的头一遭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深刻悔悟了一番后,她先是在乐临清面前‘大吐苦水’,随后不断谴责起许平秋的恶贯满盈,以及大谈特谈男色之祸的可怕。
正所谓酒字肚里一柄剑,色字头上一把刀,斩男亦斩女!
“嗯……嗯嗯!”
乐临清正襟危坐,时不时点头,黛眉微微皱起,金眸闪闪的很是坚定,小脸一副相当认真的模样,聆听着陆倾桉抱怨,同时伸出手,替她烘干着被水打湿的白裙子。
在不久前,吃了双份早膳的乐临清正在双倍的努力修行,却听见一阵嘈杂,睁眼就看见不知道从哪儿跑回来的师姐急匆匆的闯入了厨房。
担忧中午吃到怪东西的乐临清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陆倾桉从厨房里搬出了一个大水缸,很是燥热的样子,直接埋在了水缸里吨吨吨。
但奇怪的是,她又好像不是喝水,而是为了漱口,吨一口就抬头噗了出来,整整喷了一大缸的水,呲的老高可厉害拉!
可惜,让师姐去浇花,她又不情愿,现在又在讲什么蛋……
乐临清心中偷偷叹气,替陆倾桉烘干了裙子,收回了手手,心思也悄然的放飞了起来,通过陆倾桉的话,联想到了早上的面面要是多加两个蛋,会不会更好吃呢?
至于师姐抱怨的这些,哎呀,反正今天抱怨完,明天就翻篇了,听不听都是一样哒!
正当陆倾桉讲的正起劲,长篇大论时,门被冷不丁的推开,经历完言传身教的许平秋走了进来:
“什么蛋?”
陆倾桉心中一惊,声音戛然而止。
她回头警惕地看向许平秋,又有一种没锁门被抓包的既视感,不同的是刚刚多是羞愧,现在多是羞恼!
“哼,没什么,我不与你说!”
陆倾桉冷哼一声,双手抱胸,螓首一撇,作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似乎不打算理会许平秋的这个问题。
“嗯?嘿嘿!”
乐临清听到许平秋的声音,也从联想中回过了神,身子微微侧了侧,歪着小脑袋望了过来。
“是吗?”许平秋和乐临清对视了一眼后,目光又落在了陆倾桉 这一副既硬气又心虚的模样上,忍不住调戏道:“可是我一路走过来,怎么好像听见有人一直在幽幽怨怨呀?”
“幽幽怨怨?”陆倾桉闻言,墨玉般的眼眸不由泛起了嗔怒之色,这话说的,她很像怨妇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陆倾桉当即怒道:“谁幽怨了?你以为……”
“我知道我知道!”
乐临清发觉两人又要斗嘴,连忙举起手手,拦在了两人中间。
在陆倾桉疑惑,出乎预料的目光下,乐临清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姐刚刚说的是,早上的面面要加两个蛋!”
“临清你……”陆倾桉一时间有些失声,被‘背刺’的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她以为乐临清被许平秋男色所诱,要行告密通敌之举。
结果。
竟然变成了以自己的名义,提出了早餐要加两个蛋的提议,虽然乐临清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和稀泥,但这方式……
除了让许平秋笑死,以及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受损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真的吗?”许平秋闻言也愣了愣,这话怎么听都不能是从陆倾桉嘴里蹦出来的,倒像是乐临清才能说出口的。
“嗯嗯!”面对许平秋的质疑,乐临清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心中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聪明的,不仅阻止了两人斗嘴,还给自己争取到了好吃的。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乐临清所想的那般发展,陆倾桉更气恼了。
她倒不是冲乐临清,而是觉得许平秋在外面明显都听的一清二楚了,现下还来问?有什么好问的!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这话是乐临清才会说的,竟然还不给自己台阶!
于是,她也不装了,双手叉腰,很是不忿的道:“真你个头!这可是你自找的,真以为我怕你啊?我就是在说你——”
一道雪白的身影伴随着陆倾桉的话语,悄然出现在了门扉,像是雪花般无声的飘落,轻盈的转身,走进了屋内。
陆倾桉眼眸一缩,叉腰的手唰的放下,话锋犹如临崖勒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倒戈来降:“我就是在说你明天早上要给我加两个蛋!我要茶叶蛋!”
许平秋忍不住为她的反应拍手称赞,感叹了一句:“倾桉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陆倾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显得十分乖巧,只是眼眸却悄悄瞪了许平秋一眼,像是在鄙夷他不讲武德,明明师尊跟在后头,还给自己挖坑!
慕语禾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辜,语重心长道:“倾桉,你都这么大了,打情骂俏的事儿,师尊我不管,也管不着你了。”
“啊?不是,我……”陆倾桉直感觉师尊这一句后,自己什么反应都能归咎于打情骂俏,不由涨红了脸,硬说了一句:“我才不是和他打情骂俏呢!”
只是说完,她又觉得这更像了,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又气鼓鼓的瞥了一眼许平秋后,陆倾桉忽地调转枪头,道:“师尊,明明你以前对我和临清都可严厉了,怎么对他就百般纵容?!”
“嗯……嗯?”许平秋眨了眨眼,只想说陆倾桉真是会转移矛盾,然而自己好像确实不能很有底气的说一句尊师重道和乖巧听话。
“那是小时候,自从你大了,我何曾再严厉过?”慕语禾微微摇头,但又觉得这话难以令人信服,又解释道:“你也莫怪我小时候管的严,你可没少干傻事。”
许平秋看热闹不嫌事大,接话道:“比如?”
“小时候,倾桉在山下捡了根又细又长的棍子,睡觉都要抱着,我问她捡来干嘛,她想半天没想出个理由,就说:师尊你可以用来打我。”
慕语禾说出了她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之一,用来证明陆倾桉小时候有多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