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稀疏林立在这半坡之上,层层叠叠坐落有致。
不同形状的树屋里,有些亮起了灯光,仿佛灯塔屹立跟前,也有树屋一团漆黑,顺着林区狭窄的小道,那种仅仅只能容下观光车行走的路蜿蜒盘旋,果然六分钟后,停在了接近山顶却隐在苍天密林之中的一处树屋跟前。
这里灯火通明。
洪言庭听到车声已经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二哥,二嫂,路上辛苦了。”
徐闻走过来,看着洪言庭笑了起来,“怎么,不管你望月山的生意了?”自从上次一别,也不过就是一个来月。
洪言庭伸出双手,“二嫂,一别三十余天,是不是该来个拥抱?”话音刚落,沈宗宁就过来拧住他的手,“怎么,要不要拥抱一下我呀?!”
“疼疼疼!二哥轻点呀——”
这男人,下手真重。
徐闻哈哈大笑,“怎么,沈宗宁这点儿力气你就受不住,那我要是给你来一下,不得疼上十天半个月!”
洪言庭连忙拱手赔礼,“不敢惹不敢惹。”往前头引路,“二嫂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再准备的,你就跟我说。”
说罢,又想起刚刚徐闻的问题。
“望月山那边是我自己的小买卖,这边呢是跟朋友一块儿做的,钱嘛,多赚点没错。”
说罢,推门而入,门口的风铃也清脆的响了起来,随着徐闻踏入,她才看到这树屋是两层,一楼这一层,是个厨客餐一体的大起居室。最让人喜欢的是两面落地窗大玻璃,本来漆黑之夜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但设计别致之处就是外头屋檐下面挂了灯,就算是夜晚,透过窗玻璃也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树木。
沈宗宁知道徐闻的喜爱一直都是中式轻奢,所以定的这间树屋也是充满了浓郁的历史厚重感。
再配着刚刚出炉的一桌子好菜,说实话,很舒服。
洪言庭看到徐闻满意的表情,也觉得欣慰,赶紧招呼夫妻二人落座,“来吧,我也大言不惭的陪着二位蹭顿饭。”
徐闻放下披肩,沈宗宁一只手就接了过来,放在沙发上。
洪言庭无声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心头也不得不感慨,不管男人的爱能持续多久,但在沈宗宁这种身份的,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不是没有男人对女人深情,但深情真的有期限。
在他的世界,有些人三五年,有些人三五天,顶天也就这样。
只是夫妻之间如此相待的,确实不多见。
桌上饭菜花样不多,就是三五个菜,洪言庭掏出点火器,对着小干锅下面的燃料一喷,火光亮起来时,这顿迟来的晚宴正式开始。
洪言庭还开了一瓶从沙市带过来的果酒。
“二嫂,这是你喜欢的口味,我给你带了十瓶,明天我放二哥的车子里,你们回去记得拿出来。”
徐闻抬着半杯酒,朝着洪言庭举了举杯,“谢了,难得你有心。”
洪言庭大笑,“二嫂也不能只谢我,都是二哥叮嘱的。”说罢凑到徐闻跟前假意告状,“二哥还嫌弃我酿的不好喝,只是老滇那里没什么好的存货,他才退而求其次。”
徐闻现在喜欢吃饭时喝上一小杯。
沈宗宁问了旗下医院院长,觉得有益身心健康,才开始给徐闻搜罗着。
徐闻意会,又倒了半杯,跟沈宗宁轻轻一碰,“谢谢你,沈宗宁。”沈宗宁单手搭在徐闻的椅背上,凑到香香的女人跟前,有些撒娇卖痴,“你应该叫声老公。”
洪言庭几乎没眼看。
捂住双眼,哀嚎,“二哥,虐杀单身狗是不道德且犯法的!”
徐闻轻轻在他脑门上一推,拉开二人的距离,轻呼一句,“吃饭。”说罢,低头吃了口菜,她可能永远都不会那么亲热的称呼沈宗宁。
沈宗宁岂有不知,在最亲密最意乱情迷的时候,徐闻也不曾这么称呼过他。
只是他现在不止脸皮厚,心脏上也自动套上了厚厚的盔甲,这些夫妻之间的话语,已经伤害不到他。
但——
还是有几分失落。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洪言庭叫人来撤走残羹冷炙,又交待了几句,才告别离去。
沈宗宁送他到门外,待徐闻看不到二人身影,估摸也听不到二人声音时,他才最后一遍确定,“二哥,那礼物……你确定真的送给二嫂吗?”
看到洪言庭的问话,沈宗宁知道他的担忧。
“你既然选择告诉我,我就只能更坦荡一点。”何况,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洪言庭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说实话,二哥,这点我是佩服你的,我看得出你跟嫂子之间的感情,但能做到这么大度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但嫂子性格不同一般的女人,我想她也会感谢你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场遗憾。
不知不觉,沈宗宁又忍不住多说了些心里话,“清淮那个地方带给她的也是无穷的伤痛,我从看守所出来后,一直都在忙碌中,我们夫妻二人也没有什么契机能谈到那段时光。林小鱼的死,唐嘉的伤害,很多很多抹不掉的过去都盘亘在我和她之间,说实话这个事情是我为数不多能为她做的一件吧,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得谢谢你。”
洪言庭失笑,“二哥,别忘了为了这事儿你给我投资了不少,不过有时候也会恍惚,如果那个时候是你遇到了她,会不会还是同样的结果?”
这个,不知道。
“也许就是擦肩而过,大家永远都是陌生人。”徐闻到靖海集团的前几个月,他们毫无交集,其实足以证明如果不是徐闻主动来找他,他们之间不会有后续。
洪言庭感叹,“兜兜转转啊,还好,你们在一起了。”
是的——,这是沈宗宁无数个深夜从噩梦中惊醒后,无比庆幸的一点,梦里那个少女对着他恶狠狠的说,“孩子被你害死了,我也被你害死了,你去死吧。”
凶残的表情跟真的一样,醒过来时,怀中安然熟睡的女子,让他松了口气。
孩子还在,她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