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越完全不知在战友的臆想之中,自己已经成了什么样子的人。
此刻他无心多考虑别的事情,只是跟着沈宗宁进入套房,“城越,妈妈跟安安就在那间睡觉,要不把她们叫醒?”
“不用。”
沈承越拒绝。
打量了套房内的大致,发现外面有个半露天的半圆形阳台,他指了指那个方向,“我们……去那里谈谈。”
来一场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沈宗宁自然不会拒绝,同时安排了客房服务,不多大会儿,送来了热茶、咖啡以及繁杂多样的中西式点心。
看着站在四十层的露台往下看的沈承越,沈宗宁选择性挑了几样,用托盘端到露台的观光桌椅。
“城越,时间太早,恐怕你也没吃东西,我们边吃边聊,好吗?”
接受众多亲人好友的建议,他努力放平身上号令式的霸气,可以说在沈承越这个儿子跟前,他姿态放得很低。
齐优在电话那头全然不留情面,“安安性子软糯,不会当面给你难堪,可越越就不一样了,你想想你年轻时候多虎,他年纪虽小但胸中自有天地的。”
言外之意,不是那么好讲话。
昨晚,他几乎也是彻夜未眠。
一边是工作上的事情,徐闻能撑到他出来实属不易,但问题也很多,他必须得尽快梳理好未来的发展走向。
经此看守所一行,他也想到了更多的危机应对策略。
这些,某种意义上会影响曾经的发展规划。
另外一边,则是沈承越。容姜的夜班难得空了一个小时,有五十分钟跟他通话,关于这个优秀到令人侧目的儿子,容姜难得的感叹。
“宗宁,只可徐徐图之,还是那句话,越越对徐闻和安安非常的看重,也是个非常有情有义且善良的孩子。但是——,他很理智,超乎他特殊职业的理性、睿智。”
看似矛盾,却是完美的无懈可击。
“他在小小年纪里,规划了自己和妹妹的学业,给太爷治病送终,甚至还给当时在狱中的母亲匿名寄过钱。”
就这些,沈宗宁,你很难入他的眼。
所以,做好思想准备。
二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沈宗宁何尝不知?他也是经历过商场上各种磨难走到如今,困难在他的世界是必然存在,且随时更换内容。
可以说,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创造困难,又解决困难。
一步一步,往更高处、更辉煌的地方走去。
对自己的儿子,他舍不得用什么心计,当然……也不会用。但同样,他的世界也没有无端放弃这几个字。
沙市今天朝阳温和,春风得意,酒店这处视野极为开阔。
站在此地,沈承越心里一片平静。
听到沈宗宁招呼他吃东西,他慢慢回神,落座在沈宗宁对面,接过沈宗宁倒来的热茶,他轻轻放下。
看着熟悉的面孔,这张曾经出现在各种八卦里头的脸,与自己真有几分相像。
“对不起,城越。”
沈承越听到这几个字,没有想象中的反感或者排斥,只是冷冷的反问,“为什么?”
嗯?
也许对不起的事情太多,沈宗宁一时没找到回答的点。
“为什么用假名字跟我母亲谈恋爱?为什么在那么小的年纪发生关系?为什么为了女朋友可以毫无道德底线的迫害我母亲?为什么……不与我母亲终结这场虚假的利益婚姻?为什么执着的把我和安安认回去?”
五个为什么?沈承越每说一个,就停顿片刻,继续加重音量问下一个。
是啊!
为什么?
这些为什么,囊括了沈宗宁与徐闻的前面半生。
沈宗宁放下茶杯,细细斟酌了这五个问题,又抬头看向那个面上无波却带着冷漠的沈承越。
他想了想,低沉的嗓音逐字逐句认真回复。
“城越,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用假名字跟你母亲谈恋爱,其实原因很简单。当时沈家的事业在全面上升期间,世道没有现在这么好,因为某些原因,沈家还是惹了些眼红的不法分子。我哥曾经被绑架过,虽然最后平安解救,但确实是熟人的朋友所为,所以——,我跟同学去他的表哥家玩的时候,特意用的赵宁这个名字,赵是我母亲的姓。”
说到这里,他停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来,“所以我认识你的母亲,也是用的这个名字。你母亲当时很可爱,也很漂亮,我记得是齐耳短发,其中一只耳朵上有个小肉丁,大家都喊她小耳朵,我们身处青春期,迸发出来的爱情短暂却热烈——”
兴许是难堪,沈宗宁瘦削的脸颊上,竟然有些热意。
可看着认真听他说话的沈承越,却无动于衷,眼神里带着审视与判断。
见沈宗宁停下,沈承越示意他回答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发生关系?
跟儿子解释这不良行为,沈宗宁内心终于有些破防,可也不能不回答,只得想办法尽量婉转的说出真相。
“我和你妈妈都是彼此的第一次,我们有个共同点就是——,性教育的缺失。”
缺失?
沈承越不解。
“爷爷奶奶很有学识,没有教育过你不能这样随便的跟女孩发生——”
何止是尴尬,还有难堪。
沈宗宁努力找回厚脸皮,难得的磕巴起来,“这个……,父母肯定是说过,但是……,他们也没料到我开窍开得这么早。”
小时候的沈宗宁调皮捣蛋,之前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子都嫌弃他,因为他对女孩子没有区别对待。
该骂该打该欺负的,都没少了。
女孩子看见他就跟看见瘟神一样,导致沈父沈母一直认为他的意识里还没有什么情情爱爱——
他去到跟徐闻相识的地方之前,父母的交代也是:不要打架,不要闯祸。
谁会想得到他在那个寒假,出乎意料的开窍,追上了徐闻,甜甜蜜蜜谈了几天恋爱,两个半大孩子就任由生理天性,推到了一起。
甚至,他们对着酒店床单上的落红都表示不解。
“你受伤了?”少年问少女。
少女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有些疼。”
继而,少女懵懂的问,“也许是我的例假来了,不太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