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徐闻才长叹一声,清冷的容颜上带着一丝遗憾,“沈宗宁,孩子在和园呢。你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能尽快回到和园,亲自面对他们。”
沈宗宁低着头,再不敢看徐闻。
他摇摇头,甚是惨淡落寞的说道:“如果我是两个孩子,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沈宗宁这样的父亲。”所以,一直所向披靡在这个新年里,遭受着人生两个巨大的打击。
事业有成的他,卷入了一个贪官其中涉贪最重的项目,现在的他百口莫辩,这件事几乎让高高在上的他瞬间身陷囹圄。
这是其一。
其二,他一直期待能与心爱的女人生个宝宝,男孩女孩他都喜欢,可徐闻告诉他不能生,在他想尽办法说服自己不要孩子时,真相大白,两个长大成人且比同龄人优秀的一对龙凤胎,突然降临在他的世界。这原是大喜,但两个孩子……,他永远不敢奢望能得到两个孩子的原谅。
人生啊,总是在艰难时得到了最想宝贝的东西,得到后却发现早已没有资格。
他想,算了,让国家审判吧,坐牢就坐牢吧。
这样的沈宗宁,是徐闻根本想不到的一面,他脆弱得像个破碎后又粘起来的瓷瓶子,看上去破破碎碎,实际也不堪一击。
“沈宗宁,原谅不原谅你,是孩子们的事情。你还没有见到他们,不应该以你之心度他们之腹。他们不曾爱过你,但也不曾恨过你。沈宗宁,你在他们的世界是缺失的……”
连在旁的看守所工作人员都瘪了瘪嘴:好家伙,你这是嫌弃你老公不够扎心吗?
见沈宗宁还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徐闻也渐渐失去耐心,“沈宗宁,你什么情况,不想着补偿,却想着逃避责任吗?”
逃避?
沈宗宁摇头。
“我不逃避……,徐闻,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两个孩子。”
徐闻翻了个白眼,厉声说道:“沈宗宁,我接了靖海集团一个月,没有休息过一天,累得想死你知道吗?今天下午,大年三十,我终于可以补补眠了,刚睡下二十分钟,好家伙,立马被喊到这里见你。如果你只是让我来这里看着你哭的话,那我要回去了。”
这番重重的话语,让沈宗宁有些发愣。
“对不起——”
“打住!”徐闻双手拒绝这样的词汇,“沈宗宁,你知道的,对不起在这些大的过错跟前就是一个充满侮辱的词汇,它提醒着我允许了你曾经伤害我的行为。”
沈宗宁赶紧说道:“徐闻,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宗宁,两个孩子我再舍不得,再想藏好,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二十二年前我们一起造出来的小人儿——”
“咳咳!”旁边的工作人员假意咳嗽几声,这些虎狼之词,还是……收敛着点。
徐闻重重的抹了把脸,“沈宗宁,不要犯傻。你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知道吗?”
也许这句话让沈宗宁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揉了揉本就很红的眼睛,最后定定的看着徐闻,“徐闻,你真是我命中的劫数。”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在内心深处对你的鄙夷之余,哀叹过你是我的劫数。
想不到,这个劫数,这么难过。
“打起精神来,好好配合医生看病。也许原还有几分聪慧,别被高烧烧没了。”
“徐闻,说说孩子好吗?”
徐闻摇摇头,“孩子的故事很长,你得出来自己翻看。我不知道林铮有没有跟你说了孩子的名字……”
沈宗宁摇摇头。
“时间紧迫,他只说是一对龙凤胎。”
徐闻接着说道:“男孩跟你差不多高,我看着不太像,但是爸妈说跟你有五六分神似,小名越越。女孩小名叫安安,容姜曾经救过的不是我的命,而是五岁安安的命。安安跟我差不多高,却跟小曦珑珑长得很像。爸妈他们都戏言安安跟小曦才是双胞胎。”
说到这里,时间也差不多了。
徐闻最后说道:“沈宗宁,孩子也需要你的解释,所以不要让他们失望。”
探视时间到此为止,徐闻跟着前来带她离去的干警出了门,独留沈宗宁呆呆的看着早已关上的门。许久之后,有人过来敲了敲窗,有人给看管沈宗宁的干警递了张折纸一样的东西。
指了指仍然独坐在椅子上的沈宗宁。
“上面看过了,没有问题,可以给他。”
干警同志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张合影,上面站着两个充满青春朝气的青年男女,想来只怕是徐闻留下的,递到一动不动的沈宗宁跟前,“喏,你媳妇留给你的。”
碰了两次沈宗宁,才拉回那张俊颜。
沈宗宁接过去一看,心脏就被紧紧的抓住狠狠揉捏了几下,原来,这就是他的两个孩子……原来他们比想象中好太多太多。
这是国庆节容姜给两个孩子拍的,容姜的摄影技术有一说一,拿手的就是人物肖像拍摄。
他的镜头下面,安安身上充满书卷气的干净和美丽一览无遗,而城越就是那种具有军人气质的漂亮男孩,挺拔的气质、一样纯净的眼神和笑容,让人看了就情不自禁的跟着微笑,非常的岁月静好又治愈。
沈宗宁颓丧的心情被这张照片瞬间击溃,四散无息。
他贪婪的看着两个孩子,又想到他们此刻在和园,也终于想明白徐闻那句话,逃避是没有用的,孩子还等着他给一个交待呢。
看守的干警也想不到孩子的力量这么大,进来之前还抑郁得看上去似乎马上就会死掉的男人,这会儿又打起精神来。
他不知道沈宗宁此刻的心里脑里,都只有一行字:徐闻,这辈子你跑不掉了。
孰不知回到和园瞬间被围起来的徐闻,非常无语。
“徐闻,是……宗宁出了什么事吗?”除了沈宗宁,也找不到理由非得大年三十下午火急火燎出去。什么项目什么公司出事儿,托辞罢了。
徐闻看着一家人都带着担忧的脸,包括越越和安安。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眼见也瞒不过,徐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沈宗宁觉得对不起两个孩子,在看守所自责到发高烧,人家怕他出事儿,才把我叫过去……”
“生病了?好些没?”
沈母和韩暖阳异口同声问道。
“我看着还好,不用担心。”说完看了一眼时间,“我亲爱的家人们,沈宗宁绝对没事,但是再不让我睡一会儿……我就——”
沈母赶紧交待安安,“安安,快带你妈去睡觉。”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