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宁刚把徐闻抱进房间,徐闻就挣扎着下了地。摆脱沈宗宁的搀扶,直奔洗手间,蹲坐在马桶边上就开始狂吐。
她已多年不沾酒。
这猛的一下,身体最直观的反应肯定是受不了的。
沈宗宁也跟着进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给她拍着背,她干呕了一会儿,没有吐出什么,倒是把自己搞得眼泪婆娑。她转过身看到有些担心的沈宗宁,莫名的笑了起来。
“你出去,不想看见你。”
沈宗宁非常不愿意跟一个醉鬼计较,但是他真的觉得,徐闻那么漂亮的嘴巴怎么就说出那么讨厌的话儿——
“徐闻……你跟容姜——算了。”他这会儿说实话比徐闻累多了,连日来没有好好休息,又加上今天一整天的婚礼,此刻他疲惫得不想说话,更别提吵架。
再说,看看徐闻那个醉样,吵得出什么来。
沈母也不放心,带着越姐提着食盒上楼来,敲开门也不进来,只是让越姐把食盒递给沈宗宁。
“你们俩都没怎么吃东西,一会儿哄着徐闻吃点。”
沈宗宁接了过来,往门旁边就放下。他上前搂了搂母亲,”妈,辛苦您了。”
遇到他和徐闻这对不靠谱的假夫妻,沈母操了太多心,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不是她细细审核又拍板定下。
只是,婚礼的举办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只是现在还没确定下来,他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
沈母轻轻交待了几句,又问了问徐闻的情况。
“听说和容姜喝酒喝醉了?怎么样?食盒里有解酒汤,一会儿你让她喝下,会舒服点。不然明天肯定是头疼欲裂,不好受呢。”
沈宗宁看着真心呵护徐闻的母亲,突然说道:“妈,你真的希望徐闻做你的小儿媳吗?”真正的那种,能得他全心爱护的那种。
沈母倒是不惊讶。
她轻轻抚了抚醉意慢慢袭来的儿子,“不急,慢慢来。”
你今天婚礼上的所作所为,老娘眼不瞎耳不聋,岂有不知的。若说你是做戏,只怕儿子你自己都不全信——
沈宗宁看着母亲笑了起来。
“催我的是您,这会儿说不急的也是您。”
沈母踮起脚尖揉乱他的发,“别欺负徐闻,慢慢来,好饭不怕晚。”一语双关,沈宗宁单手抚眼大笑,目送母亲与越姐远去。
回过身却看见徐闻推开他,光着脚跌跌撞撞的追着沈母而去。
还是越姐听到声响,赶紧提醒沈母回头,正好迎了徐闻一个满抱入怀。
“妈,您真好。”语气软糯又黏糊,整个脑袋埋入了没有她高一点的沈母肩头,撒娇的样子是沈母未曾见过的,她愣了一下,欣慰笑道,“傻姑娘,新婚之夜不出洞房门的,快回去,妈知道你的心意。”你若是能跟宗宁放下成见好好过日子,妈妈会更开心。
但这样的话,沈母不会说。
徐闻听到沈母这么温柔的哄着她,也露出了极为女儿的一面,一张本该是十分艳丽脱俗的脸,此刻有些脱妆,却仍然带着憨憨的傻笑。
她拉着沈母的手,努力摆脱酒精带来的眩晕,认真的说道:“妈,今天在婚礼上致辞,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从小到大,为了减少麻烦不给她扎头发,从她出生就是短发,父母对她管教极为严苛,她羡慕长发的同龄人,可是一提起来,父母都说让她不要在意外貌应该好好读书。
她擦一块五的润肤霜,父母都说她不该有这种爱美的攀比之心,应以朴素为美。冬天她手被冻裂了,母亲丢给她一个歪歪油,嘴唇冻裂了,母亲说没事儿,大家都这样。唇膏和裙子、短裤,都是她的世界里不允许有的东西。
十三岁时,她的例假来了。
母亲忙着去做生意,不予理会,她只能找到同班一个大她两岁的同学求助,还好那个来自偏远村里的姑娘没有嘲笑她,还教她怎么使用卫生巾,顺带告诉她生理期里不要碰冷水。
因为懵懂无知,所以少年时的沈宗宁顶着赵宁的名字,却带着她去尝试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可以去游乐场坐过山车,比如可以去网吧上网,比如去所谓的清吧里听歌喝奶茶,比如……和男孩子牵手,接吻,拥抱——
那个少年让她觉得世界一下子明亮太多,让她知道自由为何物。
只是,代价太大了。
沈母和越姐把赖在沈母身上不愿意离开的徐闻扶回房门,沈宗宁一直歪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三十五六岁的徐闻撒娇。
从母亲手里接过徐闻,谁料徐闻抬头定定看着他,等沈母走远后,她突然推了沈宗宁一把,“坏人!坏男人!”
用尽最后力气洗了个澡,长发还在湿漉漉的,她再无力气,只裹了个毛巾穿上早已备好的红色真丝全套睡衣,钻进精心布置的大床,蒙头睡了过去。
沈宗宁闻了闻自己满身的酒味,精疲力尽的也快速冲了个澡,穿着和徐闻明显是配套的睡衣,倒床就睡。
天大的事儿,明儿再说。
至于齐优这边,明显就不好过了。容母过来看了看醉酒的儿子,有些担心,齐优只能把老太太哄走,自己留下照顾。他喝得也不少,只是酒量很好才不至于像容姜直接瘫如烂泥。
烂泥就烂泥吧,容姜被白酒灼烧的胃可不瘫软。
不等齐优把他架到洗手间,几乎毫无意识的容姜就吐了一身,外带一地,还溅了不少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恶心也吐了个翻天覆地——,最后把脏兮兮的容姜弄到洗手间,历来只帮女人和儿子洗过澡的他,捏着鼻子帮容姜和自己匆忙冲刷了一遍。
原本也就没有安排闹洞房这一出,何况新娘还倒了。
沈宗宁那些摩拳擦掌的朋友兄弟都在懊恼:就不该让新娘子喝下那杯白酒,这唯一收拾沈宗宁的机会啊,白白错失了。
倒是孙刻心里门儿清。
自来到婚礼现场,他就心里打鼓:这婚礼如此隆重,年底二哥和闻姐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