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容姜回顾着沈宗宁跟他说的一字一句,他面上无波心中却如大海翻腾。
在沈宗宁的办公室里,沈宗宁沉默了片刻,也没有瞒他,见他都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索性说了真相。过程中,容姜薄唇几番欲张又紧紧闭上,在沈宗宁低沉的声音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原来是一桩协议婚姻。
容姜家底也不错,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常混的,什么样的婚姻都有可能,只是沈宗宁和徐闻,还是开了他认知的先河。
说沈宗宁不应该吧,但沈宗宁也是为了珑珑的生命!说徐闻不应该吧,追逐钱、权、名利、地位,不是所有人的本质欲望吗?
他带着质问的心情来,却被沈宗宁的答案弄得不知所措。
“伯父伯母他们,也同意你这样?”肯定是同意的,不然怎么会有婚礼,可即便是同意,为什么还非得办这个婚姻,悄无声息的结个婚等舆论平息了,再离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圈子里,办了婚礼等于昭告天下……
沈宗宁点点头,“走漏了风声,这桩婚事变得天下皆知,兰遥遇那边也闹得厉害,只能将错就错。”
这话一出,容姜也只能泄气。
倒是多年兄弟,沈宗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必担心,不管如何,珑珑好起来了。”所以这个婚姻不亏,珑珑的命胜过一切。
容姜薅了把头发,不解:“给多少钱徐闻都不乐意?非得跟你结婚?”
沈宗宁不置可否。
“她是不是早看上你了?”还真是敢想,“她是哪家大户千金啊,这么离谱?”容姜真觉得惊悚,沈宗宁什么人,倒不是说他不好,只是多年前就步入成功之地的他,一路走来了什么牛鬼蛇神没遇到,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被人绑架了自己的婚姻。
还是在订婚了有未婚妻的前提下。
沈宗宁看到容姜的表情,仿佛看到了曾经刚听到徐闻提出条件的自己。
原来觉得离谱的真不止自己。
“容姜,你还记得年前有一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们去公司餐厅吃的面吗?”
容姜点头,他也是因为职业特殊搞得三餐不定时,多年来胃不好,正好去年有一次找沈宗宁的时候,胃不舒服。沈宗宁得知就带他去了餐厅吃了碗清汤面,那面很好吃,他这种挑嘴的人,第一次在沈宗宁跟前赞叹了厨师功力不错,这面做得深得他心,他还专门看了一眼坐在操作间的厨师,是个年轻姑娘。
沈宗宁微微一笑,一记重锤:“徐闻就是那个煮面的厨师。”
容姜不明所以,待明白过来只能一副我不想说话的表情,最后丢下一句“兰遥遇输得有点冤”就离开了。沈宗宁也急着开第二个会,并不多留。可容姜在回程的路上,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半路上他方向盘一转,往医院来了。
忙活不多时,调出了徐闻的资料。他对捐献外周血的徐闻印象深刻,因为徐闻送到医院采集白细胞时,他进去看过情况,但徐闻一直盯着他,让他以为又是一个迷恋他男色的女变态,所以匆忙交待几件事后就离开了,期间他也不能顶着那灼热的眼神回望一下这个女人。
此刻,换做他认真的盯着徐闻资料上那张半身照片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却又不知道这不对劲来自哪里……
——————————————
直到婚礼前夕,容姜的老母亲带人回老家处理老宅时带回了一堆陈年旧物,这是容姜外公去世后,空置的老宅中整理出来的东西。满满拉了两大车回来,容姜一看就不好了,谁料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是对他说:这里有一半是你之前上学时留在外公家的东西,赶紧整理整理。
容姜哀嚎。
“妈,我哪有这个时间,不如——”
话没出口,已经花甲之年但依然非常霸气的当家太太眼神一横,“我走了上千公里带回来的,你试试随便扔!”
家里的阿姨也帮着整理,其实陈年旧物带着太多故事,整理的速度因为这些过往的回忆渐渐变慢,几个人都在悠然回味着。
阿姨拿着一个古朴陈旧的木匣子问容母:“大姐,这个里面也没装东西,还要吗?”
容母接了过来,上下仔细端详一番,“这个小叶紫檀的漆盒,留着吧,虽然里面的东西没了……”
“装什么的?”容姜探过头来,就遭到容母就着盒子敲了一记,“你还敢问装什么的?仔细看看!你外公收藏多年的暖玉,留着给你做传家宝的,你倒好,你居然卖了!”
容姜这才想起来,头疼道,“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嘛!”
阿姨一听也咂舌,“这个应该很值钱吧?容姜卖了多少钱啊?”
说起这个,容母就气得想吐血,但每每回想起来就肉疼,只能摆摆手道:“快别说了,说起这个我就心脏疼。他就换了几百块钱吃了个饭……”
容姜无心忏悔,眼神却看到了一个旧手机。
容母的视线也跟着容姜拿起手机,说道:“这个就不要了吧,多少年的旧手机。”
容姜却摇了摇头,“这手机我不是当了么,怎么会在这里?”翻看了手机,背面还有贴画,只是经历了将近十四五年的时光,贴画和手机都变成了泛黄的记忆。
容母冷哼道:“你还知道是你当的啊,当时你爸和你叔叔他们过去找你的时候,就靠这个手机。”容姜不解,容母叹了口气,“当年这可是新款手机,你随手卖的哪家店铺老板开机时正好接到你爸打过去的电话……高价赎回来了。”
只是后续只忙着收拾闯了大祸的容姜,这手机摆着摆着没电也不知塞哪里了,就没再打开过。
容姜赶紧按开机键。
阿姨也凑过来,“怕是没电了?”
果然早没电了,容姜看了看,也没听母亲的话丢了,只是往身上一揣,这个手机让他想到了一桩往事,关于玉坠、关于生命。
他心里隐隐约约的猜测,似乎沈宗宁这桩婚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