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瞳孔一颤,情绪更加激动,“你说过的!你分明说过会送我回家!食言的交易不算成立,你不能逼迫我做任何事!!”
扼住他喉咙的触手,力道又重了几分。
言孜贴着那冰冷滑腻的触感,部分躯干已经粘连在了一起,远远看去仿佛一个生出附足的非人物,“灾厄生物的家,不就是灾厄世界?”
不说他是今日的祭品之一,就算不是,她也不可能会放这么一个危险逃犯回去。
“你在骗我!你才是真正的骗子唔唔……”
马峧怒恨异常,只可惜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几条黑色触手,牢牢塞住了嘴。
新的祭礼已然开始。
如果说,先前只是为了获得世界的认可,获得开锁的权力。
那么现在,才是获得世界的力量。
人鱼之所以献祭失败,就是因为它们以第一种方式想走第二种的路。而第二种的真正祭品,除了时钟生物的掉落物外,还需要她身边这三个——
直接食用禁忌果实的越规者马峧,作为背叛者的系统言茴,以及人类转灾厄的残念者紫苏。
只有那两块献祭之石拼接给出的,才是第二种献祭的正确办法。很可惜人鱼宫殿变成通道之一后,欺诈之主无法窥探,只借尤余之手给了她其中一块。
所以,她去废墟时才会那么关怀。
“阿孜……”
李椒总算发出声音,眼前却是血雾弥漫。
与此同时,那间简易的地下实验室。
装满蓝色液体的培养皿中,那具穿着病号服,身上安插了数不清管子的关联克隆体,开始像被瓦解般从四肢起不断消融,血液染红周围的那片幽蓝。
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仿佛一只即将溺亡的飞鸟,以自身的脆弱血肉填满整个深蓝大海,残酷之中透出诡异静谧的美感……
连接的仪器不断发出滴滴提示音。
红灯一路亮起。
最后是那金色藤蔓的投影,于一息之间猛然生长,甚至直接撑破那个培养皿。
蜿蜒出的枝蔓幻影,覆盖住了天花板,将整个实验室都笼罩在底下。远远望去,一片璀璨流金,绝对是难再遇见的盛景。
“李叔……”
胡川穹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只剩下上半身,还在不断消融的言孜,不忍地错开了视线。
他和言孜从小一起长大,即便心里早有预料,可到底还是不敢直视这副场景……
“成功了。”
李自然表情仍然平和,看不出真实情绪。只是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指尖似乎正在微微颤抖……
随手将长年用来垫桌角的那本破书抽出,他熟练地打开其中一页,拿起桌上的一管溶剂泼了上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上,缓缓浮现出字迹……
那上面清晰记载了言冰雪的真正死因,很简单的两个字——
世界。
以及下面还有一份全新的档案,是关于他的亲生女儿李言孜的。从出生到二十几岁,每一年都有详细的记录,数据密密麻麻到看得人眼睛疼。
而且全是手写的。
从工整的字迹不难认出,这上面的每一个都是李自然的手笔。如果忽略之后的这些,他似乎只是一个想要记录自己女儿成长的普通父亲。
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评级那一栏上所对应的年龄——言孜一出生就是SS级别。
和言冰雪的死因一起,作为联盟的最高机密。
“这是第三个实验。”
“当年遇到灾厄世界分影的,其实不只是冰雪,还有阿孜和陪伴前来的宁家小姐。”
所以,宁九徵一出生就身体不好,周围时常有灾厄出没。而宁九徵的母亲死后,言孜便成了唯一一个见过灾厄世界力量分影的人类。
“至于阿孜的那条右臂,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梦境主宰的影响……”
李自然轻手翻了一页。
上面颠覆世界观的信息,看得身后的胡川穹怔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本资料……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不是在几层保险里待着,而是就这么随便地拿来垫桌角。
走神的一刻里,李自然还在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上面残留着世界的气息。”
“一物克一物,换句话来说,阿孜就是灾厄世界埋下的新种子,也是全新的造物,作为困缚即将突破的灾厄主宰的新囚笼。”
“进入游戏世界,由世界细心浇灌培育,所以,不只是神明主宰在筛选种子,灾厄世界也是。”
所以,不论言孜进不进入银星营,注定都要回到游戏世界中。
她的联盟的棋,也是世界的棋子。
“我和山奈谋划了这出实验。”
注视着培养皿中,连面容都一并开始逐渐模糊的女儿,李自然伸手轻轻抚了抚,却是隔着冰冷的器皿,无法直接碰触。
“怎么重新将神明主宰锁住,但因为害怕被这些未知发觉。要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连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那日就在这处地下实验室里,在言孜的意愿之下,胡山奈对她的右臂进行了特殊改造。
当时的言孜已经深受梦魇污染,在现实和梦境之间倍受煎熬。但依旧没有半点犹豫,同意了这场计划。
胡山奈判断她早晚有一日会真正进入游戏,而在这之前最好先糊弄住自己,所以消除去了言孜的记忆。
因为害怕机密泄露,被灾厄主宰窥视到,这个最为疯狂的研究成员,甚至不惜亲手杀死自己,制作了克隆体宋珊瑚。
这样一来,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清楚那个过程了。
只有背负着封神任务的言孜,茫然无知地按照既定的命运,进入了游戏里。仅靠敏锐的直觉和本能,完成这盘棋。
言孜能成为银星营前所未有级别的,靠得从来都不是武力或者智力,而是判断和反应能力。
即便是在失忆茫然状态下,也能迅速做出选择,并为自己埋下后路。
而如今这条后路……
“只剩最后一步棋了。”
李自然摘下手套,看着即将完全溶解化为血水的克隆体,眸光沉沉,“但愿冰雪的苦心没有白费。”
她是第一个窥得世界,并且意识到拯救方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