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她才嘶哑着声音开口,“李言茴……过来帮我……”
“姐?”
他总算反应了过来,“你又过敏了?”
春季还好说一些,但现在正值盛夏,而且言孜把那盆养魂花放在她那里,应该也还有备用药……怎么会这么突然?
“快点!”
李椒对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耐性,见他迟疑不由催促一声。
长姐的身份压制,来源于心底深处的本能顺从,言茴应了一声,也不敢再多问别的。
只能先放下和言孜的聊天,带上药品亲自赶过去。
……
望着面前熟悉的古老废墟,以及中央那个断首人鱼雕像。
言孜估计自己进入游戏这么久以来,运气应该是都用在这里了。
没想到还真的能找到,甚至根本没费多少时间和力气,她猜测很可能是和自己带着蛋崽子有关。毕竟,这里才算是它真正的家。
至今为止,游戏世界中都没见到过除蓝蛋和言茴以外的人鱼了。
不难推断,这种生物在献祭失败之后,很可能就只剩下这么孤零零的两只。
可蛋崽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它的表现能观察出,它似乎并不热衷和言茴这个同类接触……
就算找到宫殿遗址,言孜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的猜测到底能不能成。
也不清楚这个残破的地方,要怎么帮得上自己的孩子。
抱着一动不动和往常相比,安静到她有些不习惯的蓝蛋,言孜缓缓游了两三圈过去,但什么反应都没有。
无事发生。
人鱼的建筑天赋并不会逊色给人类,所以废墟很大,她来回这么几趟下去花了不少时间。
先前顶端的图案已经消失了,似乎那块失去那块作为中心的石头之后,那一整个时钟就会黯淡失去了存在意义,重新悬停在上空一点的地方。
言孜凝望着这片破败沉寂之地,终于从魔怔中回过神来。
“我真是疯了。”
她自己又不是人鱼,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帮得上蛋崽子。
甚至还十分肯定地冒着高温天气,一头扎进海底……
思想被篡改了,而且一定是足够了解并且能让她放下戒心,全心全意信任的才可以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言孜很确定自己期间没有受到过任何污染。
以她现在的数值,一般灾厄已经不能达成目的,主宰神明没必要搭救一颗人鱼卵体。
所以,能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言孜只想到一个——
系统。
中立者又一次有了私举。
或许远不止这回,只是之前的她没有发觉而已。
它的能力自然比不过神明主宰强大,能轻易给她灌输这些信息的原因,大概因为它的本体曾经也是人鱼。
言孜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神情甚至比之前更放松了些,静静停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很快,界面亮了起来。
人鱼雕像。
这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提示,但问题在于以往东西通常都只提醒一遍,人鱼雕像上回介绍过了,眼下这是首次的第二次提示。
“谢谢。”
言孜低声说了一句,上前。
那具人鱼雕像,靠近了才能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有多么庞大。
即便华丽的宫殿轰塌,但它依旧屹立在中央不倒,全神贯注地保持着奉献的姿态。
缓缓从下往上转了圈,言孜想了想,尝试着将蓝蛋放在那处段首上。正常的思路应该是高高托举起的掌心,她最开始也是往这个方向去。
但一想到人鱼是要献祭给世界。
瞬间就清醒了。
万一蓝蛋放上去也被当成祭品,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事实也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几乎是放上去的那一瞬,和断面接触的蛋崽子很快就像是被充气的气球一样,迅速鼓胀生长起来。
幽蓝圆溜的卡姿兰大眼是最先冒出的,之后就是带着一口尖锐鲨齿不可貌相的嘴巴……这些顺序变化,言孜心里都记得一清二楚。
“蝶!”
很幸运的是蛋崽子的记忆,看起来并没有倒退,一张嘴就先惊喜地喊了她。
言孜点头,以示回应。
很快,简易黑线条一样的手脚,也像弹簧一样弹了出来。
但它的生长依旧没有停止。
言孜知道它最重的时候,比一个鸵鸟蛋还要重,抱的时候需要她两手托着,否则飞扑会撞的胸口发疼。
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将孩子取下,想要试试看,汇聚它那些同族前辈心血的雕像,能否帮忙打破诅咒。
但结果还是令她失望了。
在生长和往常冬季最后一个月,差不多大小之后,蛋崽子的体积又开始如同冷缩般开始倒退……
言孜连忙上前一步,将它捞了下来。
“蝶!”
再见到她时,蓝蛋表现出十分的惊喜和热情。
“嗯,我在。”
即便过去这么久,她还是无法适应这个称呼……
可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亲人。
“咔——”
身后传出一声轻响。
继高悬于顶的禁忌之图消失后,人鱼雕像身上也开始遍布蛛网状的裂痕,伴随着身后那片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废墟一起,慢慢成为细碎的粉尘……
无首的虔诚献祭者,仿佛完成某种等待已久的使命,一滴血泪缓缓从半空中滑落,最后万尘散尽。
只余一颗地上那颗血珍珠静静躺着。
瑰丽之物,上帝宠儿。
即便断首,破碎也依旧是个极致美丽的过程,宛如落花的无声消弭沉颓,最后打旋着没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血珍珠x1】
▲血珍珠:世间最真诚不悔的鲜血和眼泪汇聚而成。血肉可以消磨,但情谊不会。请收下它吧,这是一份美好的祝福,或许有朝一日能够重逢……
来不及认真观察手里的东西,整个海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言孜打开布兜,抓起蛋崽子塞进去。又贴身收好那颗血珍珠,迅速朝海面自己的木筏方向游去。
周围的海水是熟悉的挤压感,像塑料袋子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往外排挤。
整个人都产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人体也和这些空间一样,没有骨头的橡皮泥般被揉捏,变幻着不同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