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长辈,当得起你一跪。记着,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地跪天跪长亲。其他的,别轻易弯下你的膝盖。”孙沫见他懂礼,也愿意教他。
孙燃虽然并不太懂,但得到孙沫给的压岁钱,非常兴奋。孙梩见儿子拿着那十块钱兴高采烈,爱不释手,心中有些嫉妒:老子辛辛苦苦养你十年,靡费资金何止十万,也没见你如此感恩。
孙燃的母亲见父子俩平安回来,非常稀罕,心想孙沫那个魔星竟这么轻易饶过了他们,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从那时受了惊吓,她都再没敢正眼瞧过他。从他上了高中,也不常回家了,回家也没时间捣鼓那惊吓她的东西了,他也长大了,长高了,可是他的形象已经在她心中定了格,无论岁月怎样变迁,也改变不了。
但是孙梩给她讲起孙沫的有些话,她听了沉默起来。
她当初铁了心要离婚,被孙沫威胁之后,也别扭了好长时间。但现在她却有些庆幸。她与他是在初中的复读班认识的。当时因为中专中师十分时兴也十分难考,也不限制复读,所以学生复读个三四年也十分正常。他们就复读三年,已经十八岁了。孙梩当时也是翩翩少年,只是有些木讷胆小。
当年他们都考上了,就确定了关系。三年他们都毕业,她到了一家医院做护士,他进了厂。工作三年后,他们的婚姻提到了日程。可是此时,她有些不愿了。
因为同事听说她找了个普通工人,有些鄙夷。而且有一个自称是富家公子的人在追求他。每日开车前来,鲜花礼品不断。那个年代,汽车是奢侈品,她有些动心了。
可是此时孙梩忽然十分执拗,坚决不同意分手。说要退不了全礼,就不要提。他们早已过了全礼,只差订婚期了。本来她想把礼退了,就不再理他。可是她发现这个礼她无论如何都退不全。因为他送的雁已放飞了,可是它却在礼单上。而且,孙梩还扬言还要原来的那两只。这不是存心难为她吗?没奈何,又拖了一年,她再没理由推脱,他们还是结婚了。
她本来就是带着某种心情结婚,觉得是他毁了她的梦,从一开始就下决心情一场的。街上的人,她几乎得罪了个遍,连小孩都不放过,落了个尖酸刻薄跋扈无礼的名声。她在逼他放弃。孙梩受了来自父母和舆论的压力,也几乎已经动摇。但是孙沫掺和进来后,他们就没离成。追她的人又换了目标,她也慢慢歇了心思。
再后来,那个平常在她面前炫耀的同事打了几次胎还欠着数以百万的贷款,那个男人却消失了。原来他就是一个骗子!那骗子用一两年的时间,来精心编织一个骗局,所有的贷款,都是以她的名义借的,他被通缉跑路了,但是贷款她还得还。她的那个同事,不仅身体毁了,精神也受了刺激,连正常工作都没法保证。她看到同事的遭遇,心“咚咚”直跳,也受了些刺激,回到家搂着丈夫不肯撒手。
她现在很知足,孙梩虽然没大本事,也少了些情趣,后来也失了年轻的风度,但责任心很强,对她虽少温言,但关心都已经经风沐雨养成了习惯,随岁月流失刻在了骨子里……
反观她那些眼高手低的同事,除了那个被骗财骗色外,好象都比她嫁得好。可是现在,有的离婚,有的遭遇家暴,有的丈夫出轨,她成了为数不多地处在幸福中的人之一……
想当初,唆使她用结婚还礼,用离婚绝情的人就是那个骗子。现在看来,能出这样的主意,哪会是有情之人?可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硬是按他的要求做。直到他知道自己离不了婚,也不会与他保持婚外情的关系,他收起了信誓旦旦的伪面孔,不耐烦把她推开,当着她的面,转而对她的同事献起了殷勤。她就有些看清他了。
她对那个女孩也隐晦提醒过,可女孩没听。可是后来还怨怪她,清醒时她说自己是她悲剧的替代品,发作时她还会攻击她。但她觉得她对于她的遭遇没有责任。
在没有结婚时,她没能守好最后的防线,还跟他有了太深的金钱交集,这是她犯的错误。骗子在追求她时,情酣之际也提出过过份的要求,可是她拒绝了。所以没人可以要求别人为她的遭遇买单。
可那女孩的家人不这么想。有一次还纠结了几人在她下夜班的路上劫她。在她绝望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来接她的孙梩突然飞身上前,把她护在身下。那时,她忽然感觉他的身躯是如此高大,给她带来无比的安全和温暖。
事后,一向懦弱的他带着伤还向院方理论,见院方不作为,还做主让她辞职,宁愿养她也不能受此委屈。有一段时间,她照顾受伤的他,感情日益升温。她后来就到了另一家医院任职,为怕她夜班路上出事,他还不辞辛苦每次都去送她接她……
她能如此享受家庭温馨,都源于一个人及时中止了她错误的行为。当然,他不可能想到以后事态的发展。他那时年纪小,再怎么装出狠戾的样子,想的也是孩子的逻辑。
那时她对他又恨又怕,现在她早已不恨了,可是还怕着。但听孙梩复述孙沫的话,还产生了些许感激之情。可是听孙梩説小叔叔真心关心他,满是对长辈的仰慕,心中还是不舒服。长辈?偏他端得起长辈的架子!
孙梩什么都好,就是辈分太小,孙沫一个小他十五六岁的人,做弟弟都嫌小,做侄子刚刚好,偏要反过来做他的叔叔,让人难以接受。听说,他与娶的那个媳妇,俩人神仙眷侣一般,偏那女孩,大概跟他们的女儿差不多大,站着一起的话,甚至还会认做妹妹,真没天理了!
孙燃感觉家中氛围融洽,父母眼光温软,似乎沉浸在美好的记忆之中。母亲虽有些幽怨,也无伤感情。然后他又向他们提起向小爷爷学习抓蛇的事情。
她听清儿子说的事,想起孙沫腕上绕着蛇眼望着蛇脸上显着的诡异笑容,想起那笑容浮在儿子的脸上的情景,身上不由一阵恶寒,“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