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醒儿子,告诉他,他爷爷有事找他。而且看来他在生气。他好长时间没生这么大的气了,事情有些不妙。
事关陈当归。
陈当归只比萧殊遇小几个月。她从小心高气傲,容貌出众,又得爷爷真传。但她文化课成绩一般,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但也取得了高级中医针灸师的资格,并在萧家中医院任职,还在萧家私学担任针灸课程的教授。在萧殊遇上学的几年间,她已经有了些名气。这更助长了她的傲气。
萧殊遇这一支一直掌握着萧家和医院的主动权。萧爷爷任族长和院长,萧殊遇的父亲任副院长。萧殊遇作为长子长孙,地位超然。虽然他本人有些无争,但属于他的总归是他的,别人明里强求不来。可是暗里的争斗,即使被压制着,也难休止。
女孩成熟较早,陈当归在十四五岁时她爷爷为她谋划未来时她就明白了。就算萧殊遇没有这样的长相才气,她也会选他。何况他是如此的才貌双全。她觉得小时候的遭遇就是她与他的缘。她也知道,有不少女孩子心仪于他。但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只有她。此外,他只喜与男孩们玩耍。再说,他与她有共同技艺,也有共同话题。他们聊时,也很投机,不知时间之失。所以她一直以为,他待她是有些不同的。他和她,只缺少一个点明关系的契机。
从她二十岁到了婚龄开始,也不断收到一些来自男子的暧昧信息,许多也是萧家的旁支子弟。其中也不乏容貌出众自诩前程无限的人,可是她觉得,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萧殊遇,于是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以后再有人上门提亲时,她不胜其烦,干脆表示,她已有意中人了。有些人不死心,问是谁?逼急了,她就说,她只中意萧殊遇,她非他不嫁。有些人就意味深长看看他,离开了。
她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们是她想高攀了。她对他,门第究竟差了些,还有自己的容貌,也比不上他出色。
可是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依仗的。她得了爷爷的全部家传绝技。她嫁了萧家,绝技就属于萧家了。
她爷爷听说以后,却是眉头深锁,告诉她,以前他给萧爷爷提过,要她嫁入萧家,可没敢点明是萧殊遇。萧爷爷也答应了,但说萧家儿郎,除了萧殊遇,要他过眼之外,其他的完全自由。要婚姻,就要看孩子们的缘份。他看好当归这孩子,也希望萧家有这个福分。
照他看,话里有婉拒的意思。他个人也认为,孙女虽然针技超群,但气度上终究有些不够。
但陈当归有自己的看法。照她看来,殊遇哥从小到大只接触过她一个女孩子。要説那时小,他不懂,可他都上大学了,还没对其他女孩动过心,这正常吗?虽然萧殊遇没有对她说过情爱的话,他们接触也有限,但她感觉他对她是不同的。萧殊遇只要愿意,萧爷爷他也不会太强迫他。
他爷爷有些担心。萧殊遇这孩子他是看他长大的,他的人品他是没有问题的。但关键是他愿意吗?
他给孙女提起,除了向萧爷爷正式提过婚姻之愿,也曾经向萧殊遇的父母试探过萧殊遇的意思。很遗憾,萧殊遇本人也是拒绝的。他对她,似乎也没有婚姻之意。
她固执地说,且等等。他那时小,他还不懂。
可是她等到的却是萧殊遇已经恋爱的消息。刚开始她不能相信。她以为,是她明里放出她非萧殊遇不嫁的消息暗里是对萧家的逼迫,引起了萧爷爷的不满,然后他就指使人放出了假消息,让她死心。
可是,她发现萧殊遇真的好长时间没有归家了。后来陆续的消息传来了,说起那女孩的情况有板有眼,还说萧殊遇为讨女孩喜欢,还动用了他在萧家的股份,为她建了奢华的游泳池。而萧家,也因为萧殊遇长期处于蒙昧状态,对他这次的开化行为也表现了极限的容忍和支持。
可是她不信,也不愿信。她觉得那不是她认识的萧殊遇。她认识的萧殊遇绝不会如此丧失理智。在她心目中,肖殊遇总是仰着头,风度之中不乏教养,温和之中也蕴含自信。她还想,萧爷爷为什么不去阻止谣言的泛滥,让人如此污蔑他宠爱的长孙?
直到有一天,他回来一趟,待了十几天。他带来一对父女在医院做检查,他陪着他们。
有一次机会她遇到他,问起他的状况。他明确告诉她,他在恋爱。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投入,如此疯狂,还唯愿不够疯狂。如果他有能力,他会更疯狂一点。那种感觉,等陈当归自己也恋爱了才会体验得到。他要她祝福他。
她当时望着他,已说不出话。
可是萧殊遇根本没注意她的情绪,只管继续说着。他说了不少女孩的事,最后又打住了,说他不跟她说了,说得多了,他就会忍不住想她。
她受了刺激,大声喊着,“殊遇哥,我不信。什么时候你把她带来,我才信。”
萧殊遇点头,“好!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带她来让你相看。你一定也会感觉到她的美好,她真的很美好啊……”
然后有一天,他真的把她带来了。她看到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那么弱,那么小,她小鸟依人般被萧殊遇揽在臂膀之中。虽然美,她担得起萧家的重任吗?她想是不是自己表现得过于强悍刺激了萧殊遇,他太会找这样一样要他象宠女儿般宠的女孩。
她盼着她过了萧爷爷的关,盼着萧爷爷反对这桩婚姻。虽然她也明白,萧殊遇既然带她来,必定做了万全准备。于是她眼看着她与他过了礼,甚至在商量婚期,而她,除了伤心外,什么也做不了。
爷爷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警告她,不要再想萧殊遇了,到时候闹出什么事不可收拾。
可她已经管不住自己了。原来她并不确定自己的感情,现在她确信了,她爱他,不是爱他的地位,只是爱他,单纯地爱他,愿与他共度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