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调解不成,只好对元霄说抱歉。还说其实老师也很喜欢元俪,聪明伶俐,学习能力强。只是长得太好了,究竟不是福。
元霄听得刺耳,这不是拐弯抹角说他女儿是祸害吗?他制止她的话,说自己不在意,就抱起女儿去办了退学手续。去午休室拿她的东西的路上,他又耐心给女儿做了解释,说她不能在这儿上学了,但爸爸会给她再找个学校。
元俪有些留恋,眼睛里闪着泪光。她似乎明白不能上学的缘由,问老师要了一个塑料袋,把自己留着的还没来得及还的零食装了一大包,跟着爸爸走出了午休室。
走到大厅,刚好见两个阿姨拉着小哥哥从园长办公室出来。元俪迈着两条小短腿走上前,默默把那包零食放在他们跟前。跟阿姨解释之后,又跟两个小男生道别,说他们的零食一定同样好吃,可是她不能接受。
两个男孩也哭了,向妈妈保证,他们不打架了,别让元俪走好不好?
可是他们只能看着元俪被爸爸拉着,只回头给他们摆了摆小手。
路上,元俪心情低落。她虽然接受了退学的现实,但仍然不能理解。
“爸爸,为什么两个阿姨不喜欢我?我长得不够漂亮吗?”
元霄自然昧着良心说她不漂亮,但又不愿夸她,只含糊地告诉女儿,“在爸爸眼中,元俪是天下最漂亮的。”
元俪眨眨眼睛,好像明白了,又有些疑惑,“好多人都说妈妈漂亮,我长得跟她很像,是不是有一点不同,就不漂亮了吗?我长大了是不是就会漂亮点儿?”
元霄安慰女儿,“应该吧?但是人的相貌基本一出生就注定了,没法改变。”
元俪很遗憾,“可惜我不能更漂亮一些,让所有人都喜欢。”
元霄开导她,“干嘛让所有人都喜欢呢?那是不可能的。让爱你的人喜欢就行了。”
元俪想想,甜甜笑了,“爸爸妈妈喜欢我,爷爷奶奶喜欢我,姥姥也喜欢我,快要出生的小弟弟也会喜欢我,是这样吗?”
那时候幼儿园少,元霄没能给女儿找到新的幼儿园,元俪就天天跟着元霄到他的学校,被安置在了学前班。后来发现她学习能力挺强,也就跟着班走。
为了避免幼儿园发生的“悲剧”,他在很多时候都让元俪戴上口罩。春天说怕花粉过敏,夏天说怕晒着她,秋冬说怕她感冒。元俪有时嫌闷,不想戴,元霄就哄她戴,说戴着她才好看,她的眼睛最漂亮了,这样就凸显了她的眼睛。
在学校甚至平常元俪就穿校服,没有穿过其他漂亮的裙子。肖容有意见,元霄就把幼儿园的事说给她听,肖容虽然觉得他有些过分,但也只好由着他折腾。
他容易吗?别人惟恐女儿不漂亮,他只愿她不够平常。不过,在他的严密防范之下,她的小学果真平安度过。
元俪上初中时未满十岁,但她周围一般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元俪的同桌是一个男孩,一天之中几次问她,为什么要戴着口罩?
元俪解释,“我爸爸让戴的。我爸爸说我长得平常,戴上口罩才漂亮。因为我眼睛漂亮。”
放学了,元俪走出教室,男孩还在旁边跟着,“元俪,你不闷吗?”
虽然临近立秋,但中午阳光还盛,元俪出了些汗,口罩有些湿气,紧贴着脸,导致有些呼吸不畅。元俪背过脸,摘下口罩,想透透气。可男孩碰了她一下,口罩掉到地上,她有些愠怒回头。
可是男孩见她真容,不由呆了。她这样叫平常,那世上还有谁称漂亮?一时间似乎连风也凝滞了。男孩回过神,伸手抓住元俪的手,“元俪,别戴口罩了,看着你,赏心悦目。”可是,元俪突然就晕了……
女儿病了,这回不仅仅是戴口罩了,连手套也捂上了。那个肇事的男孩转学走了,她就成了全校的禁忌。这情况一直持续到她高中乃至大学时期。许多同学,连她的真实面目都没见过。
元俪在高中做了两件比较意外的事。
一是选科时选了理科。元俪的成绩比较均衡,但地理科目较差,但他觉得她语文的优势完全可以弥补。但元俪这次很执拗,元霄怀疑她小时背诗多了现在逆反了。
二是在高考最后的英语科目中,她忽然肚疼难忍,脸色苍白,被送进了医院,这一科目被判为了零分。关键时刻她遭遇了女孩子的初潮。
看着女儿委委屈屈去不喜欢的吗校上学,他心中不是滋味。他有点后悔让女儿那么早上学。到了人生很重要的选择,不仅她没有准备好,连他做父亲的都没有准备好。女儿没有准备好情有可原,做父亲的没有准备好就有些不可原谅。拿女儿的前途做教训,这教训有些残酷。他决定在以后的日子弥补她。
女儿十九岁就毕业了,一度迷茫的她似乎慢慢做好了人生的规划,选择了要走的路。虽然,这条路充满荆棘。
女儿十九岁了,应该可以恋爱了。可是他发现,这一年一年的好象她都白过了。十九岁的她仍然象个中学生。脸蛋微微凸着岁月耗不去的婴儿肥。男孩子会喜欢吗?但是妻子的提醒让他的心陷入了冰窖。
他的女儿,怪疾未除,她不一定有爱和婚姻的权利。那她的人生不就悬了吗?和妻子商量过后,他们就给儿子谈起此事。
假如元俪真的注定一生孤独,他们要他一辈子照顾姐姐。并说元攸肯定要有自己的幸福,但假如他的幸福容不下姐姐,也一定要妥善安置她。
元攸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要他们放心,说假如他的幸福容不下姐姐,他宁愿不要。
元攸的话让他一阵伤感,他怕耽误的是两个孩子。
元攸还安慰他,“爸爸,天下的好女孩多得是,我一定可以找到那样的女孩。”
其实他想的却是,假如果真如此,他就要求女孩对姐姐好就行,爱不爱他都无所谓。
正当少年的他,虽然课业繁重,有时自然有爱情的憧憬。但他从小被教育:男孩子,责任重大,无可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