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江市,江中大学。
“月横,你快起来,看年级群,关于昨晚血月的通知下来了”
顾月横还在迷糊,话也没听清,只知道是甘棠的声音,顶起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起身下床
她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试图抓出一个丸子头。镜子里的瓜子脸从发梢露出来。最夺目的是那双眼尾上翘的狐狸眼,被子烘得她皮肤红润,更为这双眼添了几分天然动人的妩媚。
“笨蛋!叫你看手机。”甘棠几下把她的头发扎好,然后将手机塞到她面前。
隔壁床的秦怜醒得最早,现在已经在阳台洗漱。
“啊!”
没等顾月横看完,阳台便传来一声惊叫。
顾月横赶紧扔下梳子,冲过去看热闹。一见面前有个绿色的东西乱舞,下意识把它推下阳台,拖着秦怜退回寝室。
还瘫在床上的何月捡起掉在脸上的手机,舔舔嘴里的血,面上的表情比秦怜还痛苦。
顾月横扶着秦怜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跟甘棠一起去阳台洗漱。现在不明生物已经被推下阳台,暂时安全。
甘棠一边刷牙,一边趴在阳台往下看发财树有没有砸到什么东西。
阳台就一个绿色生物,被推下去的肯定是自己的财财。
只是看着躺在绿化带里跟其他花花草草一起摇摆的发财树,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有些荒谬。
顾月横则终于一气呵成地看完了年级群的消息。
“接年级部最新通知,血月引发的生物变异已经遍及全球。世界各地均出现变异生物伤人事件。为确保师生安全,今日课程取消。所有人无事不得外出,静待校方通知。”
退出群后,顾月横打开热搜,从上到下全是血月的新闻,她一条条看过去,心里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作为一个精神病,顾月横并不害怕这些堪比噩耗的好消息,她只有些担心她的女朋友甘棠,她那么柔弱,要怎么生活。
等洗漱完,顾月横已经想好了初步打算。
她把甘棠拉进卫生间,低声问道:“棠棠,我们回去吗?”
她自己的爸妈用不着她去担心。他们离婚多年,早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
但是甘棠家离学校很近,就在附近小区,以甘棠家那温馨的亲情,她不可能放心得下。
甘棠幼圆的脸蛋在担忧的表情显得分外的楚楚可怜。原本漂亮的杏眼此时也眼睫低垂,贝齿轻咬着嘴唇,几乎快咬出印子来。
于是顾月横上前半步抱住甘棠,脑袋蹭在她的肩窝,笑着在她耳边说:
“那正好,我们偷偷回去。”
两人推门进屋,甘棠坐回自己的椅子,开始整理起自己那些零零碎碎的杂物。
这下顾月横就开心了。她的担心终于成了真,再不会有人说她是杞人忧天。
因为她的被害妄想症,不仅将她逼得一身武艺,还买了非常多的防身用品囤在寝室。
手斧,剔骨刀,军用医药箱等等藏在深处的东西被她翻出来。秦怜看她收拾,震惊之余也开始在自己的柜子里点数。
受伤的秦怜动作很慢,一只手捂着腰,另一只手翻衣柜。她的腰已经被打出了血痕,疼得她的五官都皱成一团。
倒是何月一直没下床,手机里短视频的声音从床上灌进四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快看啊,明明打了狂犬疫苗,我的狗却把我儿子腿给咬折了啊!”
“现场直播:不明鸟群袭击学校!”
“云阳市动物园出现数起动物袭击饲养员事件,现已一死五伤!”
“诸多动物学知名专家表示相关原因目前尚在研究。”
“地方政府紧急通知:请广大市民减少外出!不要盲信谣言!更不要哄抢物资!”
……
顾月横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听着何月手机里传出来的消息,总觉得现在偷摸出去似乎有些危险。
她整理出一个小行李箱,将部分便携的食品和大部分工具放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小箱子,顾月横有些犹豫,又瞅了瞅甘棠。
算了,反正自己力气大,箱子也有空间,带走吧。
她一边思索着,手比想法还快。护肤品装一口袋,化妆品装一口袋,换洗衣物小件装背包,大件....大件装不下,就这样吧。
甘棠看了她一眼,走去给父母打了电话。短暂的交流后甘棠说服了父母让他们在家等她们回家。
等她放下手机回来,一个背包就递到了她的手上。甘棠背上之后牵住了顾月横的背包带子。
顾月横像往常彼此安慰时那样捏了捏她的手,没管两个室友,提起箱子就打算开门。
“顾月横,你们要出去吗?”秦怜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月横抓在门把上的手。
甘棠点头:“你也知道我家近,我爸妈让我先回家。”
何月从床上探出身,带着善意提醒道:“外面现在这么危险,学校和政府都不让我们出去。你们就不要出去冒险了。”
“但是我也担心我爸妈啊。”甘棠垂头皱眉,声音里满是担忧。
这寝室四个人,除开顾月横和甘棠是情侣,其他两人也并不特别要好。
室友间的友谊在两声提醒后戛然而止。秦怜与何月说完,见对方依旧坚持便不再出声。
门外也并不平静,时间还早,却有很多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说话,声音嘈杂。
有穿着睡衣观望的,有受伤哭诉的,只是大部分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楼下院边慢慢蠕动的植物,眼中惊恐。
宿舍离门口很近,但顾月横仍有点顾忌那些植物。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半抱起行李箱,牵着甘棠一路冲过去。
听见脚步声的宿管阿姨在一楼管理室窗口伸出头大声喊:“你们怎么出来了,没看学校通知吗?快回去,寝室里安全。”
甘棠垂着脑袋,乖巧地说:“我们离家近,家里人担心,打电话让我们回去。”
阿姨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开了门放她们走。
校门并未关闭,顾月横牵着甘棠快步走向她们的小电瓶车。趁着保安不在,飞快冲出了校门后就往甘棠家里赶。
往常这个点,街道已经有人出来买饭散步,可现在那些店铺们面前却门可罗雀。为了躲避那些高大的可能会攻击人的行道树,小电瓶开得很快。
“爸爸,妈妈,我带着月横回来了。”甘棠抿着唇,有些开心又有些迟疑地敲门。
门迅速打开,把两人迎进来。
顾月横明白甘棠的顾忌:她不像她不用在意长辈的想法。她家只她一个孩子。叔叔阿姨只知道她俩是多年的好朋友,并不知道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若要两人在他们面前相处,难免会露馅。这还是上了大学这么久,第二次她带顾月横来她家里。
进了门却顾不上了,甘妈妈身体不舒服,有些发烧,甘爸爸正在照顾她。
“妈妈怎么会发烧?刚刚通话不还好好的么?”甘棠焦急中带着疑惑。
甘爸爸回答道:“就是刚刚,她突然说头晕心慌,我一摸额头有点烫,就让她回床上休息。但是现在她有点呕吐的迹象,药都喂不进去。算了,我再去换张帕子。”说完便转身进了卫生间,边走边招呼顾月横坐。
顾月横在长辈面前不太爱说话,问完好之后就跟着甘棠进了她房间后开始整理东西。甘棠心焦,食不知味地吃着妈妈赶着做的早餐。
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捏了捏甘棠的脸,甘棠嘴里还没咽下去的早餐差点被捏出来。她打掉那只做坏事的手,嗔怒道:“顾月横,你差点就得擦地板了!”
“不是我擦难道还是你擦?你不看看你那一口包子嚼了不知道多久,我不捏你还吞不下去。”
趁着顾月横嘴里叭叭,甘棠眼疾手快一把把剩下半个包子塞顾月横嘴里,得逞之后转身就跑去厨房洗手。
包子有点凉了。
顾月横一边嚼一边整理。
小箱子收拾得仓促,里面东西太杂乱。到家了,顾月横把东西倒腾出来重新装,顺便还得把甘棠的衣服叠了。
那家伙衣服从来不叠,东西也乱放,有一点强迫症的顾月横养成了看见便会拾缀的好习惯。
甘棠跟着父亲照顾了一会妈妈,两人合力才终于把退烧药喂下去,还贴了顾月横带回来的退烧贴。
临近中午,甘棠陪着顾月横在厨房忙碌。甘爸爸本觉得不太合适想自己做,却被二人一起劝了回去。
饭菜简单但几人(包括顾月横)都有点食不下咽。原因无他,甘妈妈的烧还没退,网络上的各种消息更是让人心里拔凉。变异已从植物延伸到了动物,而突然发烧的人竟也不在少数。
“我就说不该让你妈出去抢那什么菜,那大晚上的,超市都要关门了还非要去。”甘爸爸气得直叹气,“这指不定就是被那月亮晒了,出毛病了。”说完直接端起饭碗去了卧室,端个小凳子坐在床头,一边吃一边对着任性的妻子念叨。
这可把顾月横看呆了,她朝甘棠努努眼,发出疑惑光波。甘棠接收到信号后无辜地看回去,表示他们就是这种相处方式,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因为甘棠要照顾妈妈,洗碗的工作便被顾月横抢了去。
挂钟在十二点整的时候轻轻响了一声,顾月横刚洗完碗解下围裙,就听见卧室传来一声惨叫。
甘棠小跑过去也惊慌出声:“妈妈!妈妈!快松开爸爸!快松开呀!月横!月横快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