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沈予在斐女士的劝导下稀里糊涂地再次躺在了床上。
一大一小两位女性正一眨不眨地坐在床边看着他。
“您是？”沈予小心斟酌，缓缓开口。
这个小女生是斐燃的妹妹，这位女士难道是斐燃的亲属长辈吗？沈予在心里思考着。
“我是斐燃的妈妈。”斐漪姝笑意晏晏地自我介绍。
沈予神色微怔：“妈妈？”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撇下我走了。”
他脑海里适时浮现出斐燃说过的这句话。
“欸！”斐漪姝非常自然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深。
沈予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自在地转过视线。
这孩子太好看了，比斐云闲传回来的照片还要好看一万倍，又乖又软。
像极了流心硬糖，外壳是硬的，一口咬下去，里面软的不像话。
斐漪姝对沈予喜爱的不得了，看到他身上的痕迹就愈发气愤。
“乖乖你先休息，我下去找斐燃他爸商量一下，这么欺负我们家孩子，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斐漪姝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去。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还不是……这种关系。”沈予头一次觉得很无措，声音小了一些。
“没事，你做得对，斐燃连你都照顾不好，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斐漪姝看得出他的小心翼翼，抛开身份非常不客气地说着。
斐燃：？？您可真是我亲妈。
“不是的，斐燃他很好，真的很好，好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好像没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我怕我做不到像他爱我一般爱他。”
“如果付出的爱得不到同等的回报，就会感觉到一股心里的火慢慢燃尽的痛感，像偶尔的小雨慢慢扑灭的缓慢过程。”
“我很小的时候，为了博取母亲的关注，也会像这样努力。”
“但无论我做任何努力，我再听话，对哥哥再好，她都不会看我一眼。”
“斐燃他这么用力地喜欢我，中间有多少孤单和难过我无法想象。”
“我怕我回报不了同等的感情，他会因此失望，既然这样，还不如就不要开始。”
“傻孩子。”
斐漪姝无法反驳，话到嘴边，只是轻叹一声。
母亲这个词很久以前就消失在沈予的生活了。
从斐云闲那了解到的情况，苏月清对于沈予来说绝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甚至来说沈家的父母都不称职。
她斟酌着用词：“不要根据别人对待你的方式来衡量自己的价值。”
“你是个非常棒的孩子，我才第一次见到你，就对此深信不疑。”
她抬手摸摸他的头，半蹲下来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也不用为无法回应斐燃的感情感到抱歉，喜欢你是他的事情，是为了向你一遍遍地表达爱意。”
“比起你的回答，我觉得斐燃更希望在每一个为了你的瞬间，都能感受到被爱真好，什么也不用怕。”
“另外感情是自私的，并不是他付出了热烈的爱，你就必须要喜欢他，回应他。”
“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如果一一都要回应，那可能切片都不够分。”
“爱就爱了，喜欢凭什么不要，多一点少一点都是爱。”
“不要想太多，做不了决定的话，先享受他的爱意就好了，时机到了自会有结果。”
在斐燃和沈予的这段关系里任谁看，都是斐燃一直往沈予这边走。
他向前走了九十八步，沈予往前迈了一步又退了半步。
但在见到沈予本人之后，斐漪姝突然又明白了一点，沈予有多努力，才向前走了那小半步。
他太需要这肆无忌惮的付出和爱了。
沈予反反复复溺在困苦之中，随时随地会坠入这吃人的深渊。
而最应该给他爱与支持的家人却是是那块绑在他腰间的巨石。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莫羡趴在床边，眨巴着眼睛，一头雾水。
“不管了，妈妈不是说替沈予哥哥报仇的吗，我也要去！”
沈予还想说什么，斐漪姝继续道：“你跟斐燃成不成是你们的事，但你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行就把斐燃扔出去，反正他也不着家，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次，对吧夭夭，你也想要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哥吧。”
被踢出家门的斐燃：多冒昧啊。
“对。”莫羡疯狂点头。
沈予怔住。
斐漪姝认真地看着沈予，“要不你考虑考虑？”
她起身抬脚走出门外：“莫千川，有人欺负咱家孩子，你还能坐得住？”
莫千川瞬得从沙发上弹起来。
“睡睡呢？”斐漪姝环视一圈，没看见她那不争气的儿子。
“厨房做饭呢。”莫千川瞥了一眼说道。
“莫千川，你大清早打哪捡的小孩？”
“小孩，你家在哪里，叔叔送你回去吧。”
——
“叔叔……是您吗？”沈予的声音从斐漪姝身后传来，语调里是压不住的颤抖。
所有目光在一瞬间都靠拢在莫千川身上。
上下左右挨了几道白眼，他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着：“好久不见了。”
“您在这，那随小花……”
沈予神情有些激动，四下寻找着随小花的影子。
莫千川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侧着头用眼神示意厨房的斐燃帮他说几句。
斐燃也没想到，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就被他爹捅了出来。
“那啥，张煦打电话了，我们去给你出气哈，随小花的事，你问斐燃，具体的让他跟你说。”
莫千川硬着头皮找着蹩脚的借口，一把把斐燃从厨房里拉出来推过去。
抱起莫羡，拉着老婆二话不说离开了这修罗场。
斐燃：……
斐燃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率先对上沈予的视线：“要先吃饭吗，我煲了很久的。”
沈予按下心中的情绪，轻轻点头。
“你不用下来，我上去。”斐燃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煲了很久的粥。
米油浮在上面散发出温暖的油脂香气，碟子上简单放着两只早点，还搭配了三种小菜。
“你身体刚好，我问过医生了，不能吃的太油腻，先简单吃点。”
斐燃走过去，放下托盘，不自觉地伸手覆上他的手腕，将手攥进掌心里握着，然后松开。
包裹手背的热源还没停留几秒就突然消失，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斐燃，发现他收回了手，目光并没有看向这里。
他有心事？
沈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