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这天开业吧,我找人看过了,日子不错。”
“遇到个故人聊了几句……”
开业那天,似乎是父亲的生日。
沈予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焦点,神情麻木。透出一种机械和迟钝。
犹如一个被人遗弃的布娃娃,破碎不堪,没有灵魂。
在那个瞬间,他和记忆里那个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门口的男孩重叠了。
沈予勾起苍白的唇,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眸中的情绪翻滚,最终化为一声笑: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
“你怎么了,小予,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那头传来林执焦急的声音。
声音不算大,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月清嗤笑了一声,一把拉开洗衣机门,拿过他手里的东西,按掉了通话。
她想了想,随手将电话手表扔进了马桶里。
沈予费力地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往后缩着,掌心里也沁出了一层的薄汗。
“吃吗?”苏月清嘴角扯起自以为温柔的笑意。
撕开包装袋里捏出一个,塞到沈予嘴边。
“不,不吃,我不爱吃。”沈予看着妈妈手中的白色混着红色的液体,害怕地摇摇头。
“这是昨天你让李叔叔去买的呀,怎么能不吃呢,你不是最喜欢吗?喜欢到哥哥都没了。”
苏月清见沈予不吃,伸手捏着沈予的脸颊,强迫他张开嘴巴。
温热的触感顺着沈予的下颚悄然滑进衣服里,
“哥哥,哥哥爱吃,是哥哥爱吃。唔……”听到哥哥二字,沈予回过神来,拼命地摇着头跟妈妈解释。
苏月清不管不顾地把半包,一股脑塞进他的嘴里,接着动作粗暴地把沈予从洗衣机里连拖带拽弄了出来。
看着和沈泊言几分像的小脸,苏月清低声喃道:“就是你这张脸呀,占尽了便宜,连老天都偏爱几分,你说,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别杀我,别杀我,妈妈,我乖乖听话。”
沈予不敢挣扎,心脏猛地抽搐,像尖锥扎在上面,疼痛从脖颈蔓延到后脑。
睁大眼睛拼命克制着眼眶的热意,身体抖个不停出卖了他到底有多害怕。
苏月清站起身来,拉着沈予的胳膊,连拖带拽,让他踉跄着从二楼来到了一楼。
苏月清拽着他,目不斜视地路过客厅,头也不回地来到门口。
沈予看着客厅地面上大滩的红色,渗过沙发底部,慢慢向四周蔓延。
随着他们走动,苏月清垂着的手腕上,温热的一抹红,沿着走廊、楼梯、地板,一直蜿蜒随行。
和客厅地面上的暗红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也只敢紧紧地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你走吧。”苏月清拉着沈予的衣领狠狠一扯,不等站定,接着把他推出门外,面无表情地说道。
转身打算关上大门。
“为什么?”沈予看着苏月清想要离开的背影,鼓起勇气开口。
“什么?”苏月清诧异地回头。
“我…我不是妈妈的的孩子吗?为什么妈妈总是看不见我,眼里只有哥哥。”
“你还想要什么,你有健康的身体,有这么多的关注,还不够吗!”
苏月清听到沈予的话,浑身发抖。似乎想把沈予生吞活剥。
一张脸上带着凶狠、恨透了的眼神,妆容凌乱,原本精致的唇色晕开。
苏月清伸手把沈予推倒在地,高跟鞋又逼近了几步。
“沈予,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们一家要团聚了,而你是不被爱的小孩……”
“你害死了时安,只配留在这里慢慢忏悔孤独到死。”
苏月清没再看沈予的表情,缓缓关上了大门。
林执赶到沈宅时,年幼的沈予正蜷缩在门口的角落里,眼神空洞的盯着头顶的门灯,极度压抑地小声啜泣着。
听到轰鸣声,沈予僵硬地回头,车灯打在他的脸上,极其苍白的脸色和凝固的血迹对比强烈。
可能是灯光过于刺眼,沈予麻木的眼睛盯着来车开始无声流泪。
林执慌忙打开车门,冲了过去,把呆滞坐在地上的沈予抱在怀里。
他伸手去掰沈予的脸,手指刚触碰上那软乎乎的小脸,便感受到了一片濡湿。
林执仔细地帮他擦擦脸上的泪水,但是下一秒,眼泪就又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沈予哭得很克制,甚至不发出一点声音,他的嘴唇咬得发白,只有肩膀在微微抖动。
林执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是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温柔,他轻轻地把沈予的脑袋抚贴在胸前,从头到背顺着拍着。
“小予,小予,别怕,叔叔来了,没事了,没事了。是妈妈跟爸爸吵架了吗?”
紧接着就是崩溃似的抽泣,所有的万般难耐情绪如潮水般灌来,哭得沈予快要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在林执的呼唤下,才慢慢恢复过来,“好了,别哭了,叔叔来了。”
沈予嘴巴一撇,眼圈儿又红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重重地砸在林执的手臂上,烫得他发疼。
正欲开口说点什么,便听到沈予颤着声儿叫了他一声,放声大哭:“叔叔……爸爸,爸爸……好多血,哥哥不见……妈妈……好多血……不要我了。”
林执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突然一愣,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可怕的陌生的猜想。
他站起身来,用力地拍打着大门,“言哥,沈泊言,是我,开门。苏月清,开门。”
周遭一片宁静,只剩下林执焦急的声音不断响起,无人回应。
他尝试着去踹,也依然打不开,门太厚了,根本撼动不了,最后林执叫人砸开了大门,此时的沈予已经哭累睡着了。
林执将沈予放进车里,独自走进屋内,里面一片昏暗,他顺手打开客厅的大灯。
啪——
灯光骤然亮起,与此同时入眼便是极致的红。
满地的血红得发暗,像是油彩般凌乱,靠近玄关的已经干涸,但是颜色却仍旧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