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在枯叶堆的铺垫下变得很轻。
疤男本能地挣扎着,在地上发疯般往前爬动着, 但是却无法挪出一步。
只是在原地徘徊,未知的力量犹如坚不可摧的磐石,将他死死地禁锢在距离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不知道眼前这青年究竟什么时候出现的,而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
刚刚那诡异的绿色眼睛是否还在身后,或又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男人只觉得惊恐,在恐惧和重压之下有窒息的感觉。
“嘘……”斐燃眼皮都没抬,轻手轻脚地抱着怀里的青年,不堪其烦地皱了下眉头,示意他安静。
疤男想说些什么,剩下的声音都被堵回喉咙。
天亮了,热烈的阳光穿透云层,在山尖铺洒上一层闪烁的碎金。
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斜射在松软的土地上,驱散些许黑暗。
但是树木繁多的山林深处,却仍然如同长夜般昏暗,永不见天日。
——
斐燃倒是能带着沈予出去,别说出去了,抱着他直接回南城都行。
问题是眼前昏过去的男人又该怎么处理。
斐燃拿出手机,这里没有信号,他重新设置了一番,将自己的定位发给峦叔。
这两个绑匪都闹到了猨翼山,特管局必然会出现善后。
不然万一爆了出去,有些人又对这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在这里看到会跑会说话的生物算不上什么大事,要是把快成精的动植物偷了回去,那问题就大了。
果不其然,那头立马回了消息过来,让他在原地等待。
斐燃用手臂搂住沈予的腰,然后缓慢地俯身下来,低头仔细检查着沈予身上的情况。
激烈的逃脱中,他的衣角也从腰间挣脱,可能是被树枝刮蹭到了,有几处血痕叠加在腰侧的旧痕上。
左侧胳膊上的伤口暴露出来,脸上乌一片青一片有几处瘀伤。
睡着的沈予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脸色却越白了几分,在树影的照射下显得如同幽魂般惨淡。
“都愈合了呢。”斐燃伸手把沈予的衣服抻平遮住侧腰,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披在他的身上。
“真是个傻子,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右手轻抚过沈予脸上的乌青。叹息一声。
斐燃摸索着从落叶里找到沈予掉落的那把小刀,毫不嫌弃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两下,收进口袋里。
“别再弄丢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予感到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刺痛。
他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窗外阳光洒落进来,沈予下意识地抬起手,半眯起双眼,遮挡住这热烈的阳光。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沈医生,你醒了?我去叫医生。”严清急忙凑上前来确认沈予的状态。
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
“你没事吧?”林琅一脸关切地询问。
在那一瞬间,许多混沌又凌乱的画面毫无预兆地从他的脑海中闪过,记忆犹如潮水般涌了回来。
山林、血色、无尽的黑暗、那暗夜中熟悉又陌生的幽绿色、以及那温热又带着浓烈草木香的气息。
是谁,是谁来了?
“!”
沈予猛地从床上坐起。
但是下一秒,犹如被车子整个碾过似的剧痛瞬间袭来,宛如当头一棒似的,将他整个人砸回床上。
林琅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唬了一跳,赶忙上前,后怕地按住沈予。
他解释道:“你手上还扎着针,不能乱动。”
沈予皱皱眉,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处的地方。
白色的、干净的、明亮的房间。
左侧床头边还摆放着一台没有使用的仪器。
这熟悉的配置,大概是,医院的病房?
紧靠窗户的桌子上,放着一束鲜花,娇艳欲滴。
一颗水珠顺着花瓣划过叶子滴落在桌面。
留下一片水渍,红的粉的黄的绿的,浓烈又明艳的色彩凌乱交织。
枝叶?绿色?
沈予眉头一皱,眼底浮上一丝茫然。
是什么,梦吗?
医生姗姗来迟,挥开碍手碍脚的林琅,围了过来:“怎么样了?我看看。”
林琅也不知道沈予这是怎么了,醒来一句话不说,他挠挠头:“不知道,你快来给他检查一下。”
医生上前观察一下他的状态,轻声询问了几句,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检查。
“我怎么会在这里,谁送我过来的?”沈予冷不丁出声,终于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他的嗓音带着沙哑,垂下眼环视一周,没见到记忆里熟悉的身影。
“救,救护车吧?”林琅不确定地说。
“医院通知我的时候,你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
“不过你干嘛去了,怎么跑那么远,怎么好好的,还能伤成这样。”
“我来的时候,好几个医生围着你,吓了我一跳,你要真出点什么事,我爸不得把医院掀了啊。”
林琅站在一边忧心忡忡地絮叨着,还不停地呸呸呸。
沈予抬起眼皮,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淡淡嗯了一声,末了又随口一问,“出了点意外,对了,当时跟我一起的还有个小男孩,他是和我一起来的吗?”
“什么小男孩,我来时这里就你自己,哦,还有斐燃。”林琅不解地问。
沈予眯着眼,漫无边际地思考着。
“哎,说到斐燃,这小子真够意思的。”琳琅凑过来接话。
“我上午过来的时候,他眼都不眨地在你身边守着,我也就是看见他那么紧张,才搞得我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
“我听张局说,昨晚是他把你从山里带出来的……”
是斐燃吗?
沈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犹豫了半晌:“那斐燃……他人呢,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刚刚还在这呢,我爸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我接完电话回过头就没见他了。”
“不过你放心,他看着比我都精神。”林琅木着张脸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当时林琅赶到医院,一看沈予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瞬间就慌了,想挤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然而守在一旁的斐燃跟个扎了根的雕塑一样,蹲在床前的角落里,怎么都撼动不了。
周围的医生护士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波,斐燃依然蹲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
林琅等医生离开,才费力挤到跟前,近距离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沈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