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徐若柳准时出现在沈予的工作室。
彼时他正在根据女生填的表格，查找令她情绪崩溃的罪魁祸首。
首先翻看一下网上的舆论相关，还有女生的社交媒体。
因流量太大，打开时手机还闪退了一下。
可能是有官方介入了，虽然话题流量很大，但并不在首页上。
他还是点了助理给的链接才找到相关内容。
沈予浏览了几条，简单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跟斐燃前几天提到的跳楼女生还有一定关系。
两人作为和姚嘉霁相关的人物，可以说是受害者，都被牵连进来，承受着莫名的不堪言语攻击。
现在帖子里差不多算是有三方人马在厮杀。
一方大多数是女生，她们在评论里跟造谣中伤的人据理力争。
另一方是大规模有话术的自称当事人同学、朋友、熟人、见过、认识的人。
顶着匿名头像和一串乱码的昵称跳出来发表着自己的言论，混淆视听。
更多的举动是大量刷屏、故意带节奏引人关注。
还有一方则是楼主本人。虽然他后面没有再发过言。
沈予退出页面，点开女生的社交平台。
大量充斥着恶意的字眼涌现出来，他草草翻了两页，这些不堪的文字重复出现。
他随手将手机扔在桌面上，脑海里想起斐燃去探望的那个跳楼的小女孩，引发舆论的关键人物姚嘉霁，以及待会要来的女生。
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沈医生。”助理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予起身迎了过去。
”你们好，这位是？”
沈予一眼就看出来两位同行的女生里，哪个是徐若柳。
她的神色算不上好，整个眼睛像蒙上一层灰尘。
“沈医生，我是夏天。”
夏天在徐扶风的死亡注视下，硬着头皮跟了上来，就是为了看看传说中的沈医生到底长什么样子。
“夏小姐。”沈予轻轻颔首。
“柳柳宝贝，我和你哥就在外面等你，随时随可以来找我们。”
夏天看到沈予后，心满意足地把徐若柳留下，手在背后暗示性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自己小跑着出去，还不忘帮两人虚掩上门。
“徐小姐，坐下说吧。”沈予走过去将门拉开一点。
单独的女性来访者出现，务必要保证让对方处于一个安心的环境，有利于后续心理疏导的进行。
沈予在距离女生一人远的沙发前坐下，把一个巴掌大的小铃铛放在茶几上。
指着右上方的监控说道：“这里的监控只有画面，助理就在前台，这是摇铃，有什么不适，你可以随时终止这次聊天。”
“所以放轻松，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别怕，慢慢说，我在听。”
他放慢了语速，注视着女孩的眼睛，声音温柔磁性，给人一种安全感。
要说来之前父母的小心翼翼和朋友家人没说出口的关心陪伴已是在她紧绷的弦上挑拨似地乱拔。
如今那弦就这么 “啪”的一声被绷断了，什么也不再给她剩。
徐若柳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去，除了无措就是委屈。
她断断续续地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沈予把准备好的纸巾轻轻放在女孩身边，静静地听着。
沈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当别人讲话的时候，他总会全神贯注地看着对方。
表情温和，情绪稳定，以示他对于这次沟通交流的重视，让人特别安心，忍不住想倾诉太多。
一个小时很快结束，沈予把徐若柳送了出来。
在外等候的夏天快步迎了过去两人头碰头说着小话。
徐扶风看到妹妹虽然眼眶红着，但明显精神不少。
抬头对上沈予的目光，对方轻轻颌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辛苦了沈医生。”
徐若柳也回身连声道谢：“谢谢沈医生。”
“不客气。”沈予温声说道。
徐家人常年居住在江城，徐若柳的小房子也装不下这么多人，中午吃饭也是提前定了酒店的位子。
徐父徐母休息好了直接过去，三人从沈予的工作室离开，也打算前往。
夏天想要陪徐若柳一起在后排落座，被她赶到了副驾陪着哥哥，自己静静地回想着刚刚沈医生的话。
“有些人的恶意，只是因为事情没有照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由此进化为以单方面的喜欢和爱绑架别人。”
“也许你们没有什么矛盾，但对于嫉妒或内心阴暗之人，你的存在或许都成一种恶意。”
“嫉妒你的人本身就是处在痛苦之中，他痛苦所以想让你也痛苦。不要接他的痛苦，那是他的事，与你无关。”
“不要被所谓的羞耻感裹挟，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可以拍任何的照片，哪怕只是出于爱好或自者我欣赏。”
“没有人有资格用这些东西羞辱你，该感到羞耻的是他们，文明的群体最终会站到你这边。”
“你很善良，但不要为了照顾到别人的考虑，而忽略真实而宝贵的自己。”
“你有爱你的家人和朋友，还有很多人在倾尽自己的勇气为你发声，这些才是值得你去关注的。”
“而另一些人对待别人的方式就注定了不会被好的对待，用不尊重换得尊重，用纵容自己对他人苛求苛责换得自我高姿态，用谎言和算计对待善意，用泯灭自我的服从对待羞辱和霸凌……”
“你很棒，想听听你的朋友和家人，还有替你说话的网友怎么形容你吗。”
“善良又开朗，勇敢又聪明，遇到的挫折也不过是上天对公主的考验，你要骄傲，自信，不受束缚……”
“不管别人再怎么往你身上泼脏水，扔泥巴，你只是披着一身泥泞的外衣，抖一抖，你的光终将挡不住。”
“哥哥。”徐若柳突然出声打破寂静，声音有些发颤。
“嗯，怎么了。”
徐扶风放慢车速，抬头透过后视镜看着妹妹关切道。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要报警。”
“好，有哥哥在。”他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她。
“我也会帮你的！”
旁边的夏天回头拉着徐若柳的手，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
徐若柳的眼眶又渐渐发红，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低垂着眉目。
夏天手指翻飞，在屏幕上滑得飞快。
“我早就把那些恶臭的人渣都记录下来了，到时候一个个查Ip，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垃圾玩意儿在这造谣。”
“夏天。”徐扶风无奈地喊了一声。
“干嘛，我给我好姐妹报仇你管得着嘛，我就是守护柳柳公主的骑士大人，说劈谁就劈谁。“
夏天扭头望着窗外，眼神很冷。
她睥睨着抬手，并在一起，在脖子上做了个抹喉的动作。
——都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