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斌没想到还有人敢阻止自己，正想发飙的时候，扭头一看，才发现这人是林霜。
机械厂办了这么久，这还是林霜第一次过来，胡小斌一时怔住了，等反应过来也就住手了。
他敬重沈阔，林霜作为沈阔的妻子，他也同样敬重，可这也不能成为他不教训张大强的理由。
“嫂子，你别拦我，张大强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胡小斌还是愤愤不平，“其它人就算了，他是咱甜水村的，竟然自己人害自己人，他简直不是人。”
“既然你觉得他不是人，那就更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否则会拉低你做人的品格。”林霜声音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为之一振。
他扫了张大强一眼，说：“你想走是吧，那就赶紧走，咱日新不欢迎你。”
张大强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突然觉得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林霜说着，就对胡小斌说：“你现在把工厂的所有工人都聚集在这里，我有话要说。”
陈虎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出于对他们夫妻俩天然的信任，他没有阻止，甚至放任她。毕竟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没辙，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好，我马上去。”胡小斌应下，不一会儿，整个工厂的工人都来了。
林霜大致扫了几眼，他们大多数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年轻人到底比中年人要胆大，要冲动，面对柏德来的高薪邀请，的确很难再跟你谈情怀了。
她站到了工人面前，眼神坚定地跟他们对视，然后才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想必大家都非常清楚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跟大家说个明白。”她掷地有声，丝毫胆怯的意思都没有，大伙甚至在她的神情中看到了沈阔的影子。
“从今天开始，如果要继续留在日新的工友，都必须签订一份劳动合同，明确咱们工厂与你们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如果大家听不太懂，那我就简单说明一下，就是你们来到日新，咱们会安排师傅教学，你们干活了给发工资，同样，你们得认真学，好好干，保证咱们工厂的出品。”
“另外，这份合同是有年限了，每签一次就是三年，三年之后，你们想继续留在日新而日新的领导也想你们留下，那咱继续签三年。要是在这三年当中，你们提前离开，那必须赔偿工厂，金额为一个月的工资。当然，日新也不会随意炒掉你们，除非品行、工作能力等有问题，否则提前把你们解雇，日新也需赔偿你们一个月的工资。”
话音刚落，大伙就开始窃窃私语。
林霜知道一般人对此都有意见，毕竟以前来这里打工自由自在，现在却成了关卡重重。
于是，她接着说：“我知道，如今柏德来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只要有点技术有点经验的工人都希望去那边。我也理解，毕竟谁不想多赚几个钱。”
“所以，你们要走，请在签订合同之前就走，咱也不拦着，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我有几点需要提醒大家的，第一，现在柏德来还没开始投产，生产出来的产品能不能卖得出去或者说能不能接受市场的检验是个未知之数，别以为这些跟你们无关，这有关系得很，毕竟工厂不赚钱哪来的钱发工资；第二，咱们日新对每个新进来的工人都是掏心掏肺的教学，沈总的技术你们不会质疑吧？他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傅，他是省大机械系实验室的二把手，也是教授的助教，他能随时学到新的技术，并把技术教授给你们。你们再看看柏德来，他们只招有经验的工人，说明他们本来就没有老师傅了，你们进去之后就是无头苍蝇，在日新学的一点点技术，就已经成了你们技术水平的天花板了。咱虽然是打工的，但也不能只看目前的苟且，得往后多想想。”
“要是你们以后技术越来越好，将来日新发展壮大起来，升职提干的机会不就落在你们头上了吗？你们也别说我在画大饼，小斌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如果坚决要走的，请今天之内就来办离职手续，该结的工资，咱一分不少。要是打算留下的，那就等明天统一签合同。现在是咱日新困难的时刻，今天还愿意留下来跟咱共患难的，等日后度过难关，日新肯定不会忘了你们。”
“话我就说这么多，你们自个回去考虑清楚。”
林霜说完，就跟陈虎他们回了办公室。
等一进门，她就对陈虎说：“姐夫，对不起呀，没有跟你们商量过就跟大伙说了签合同的事。”
“没事。”陈虎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没辙了，你这方法我还真没想到。”
“工厂要长远发展下去必须得有契约精神，咱也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一直白白给人家培养人才。”林霜说：“这次柏德来的事情也算是一个契机，让咱及时发现问题，等将来工厂再扩大才发现，损失会更严重。”
“你说得对。”陈虎不得不感慨，“霜儿，你真是很有远见，我自愧不如呀，你明明才二十出头。”
林霜的实际的心理年龄，得比陈虎大二十岁，加上上辈子跟着沈阔，耳濡目染，对于公司管理的事，她也算是懂点皮毛。
一番肺腑之言虽然唬住了一部分工人，但还是有几个人坚持去柏德来。
他们来办离职的时候，林霜也在，她对他们态度平和，只是最后办完之后，郑重告诉他们，“你们跟日新相聚一场，是缘分，今天分别，咱祝你们前程似锦。只是日后你们想再回来，是绝对不可能了。”
几个工人理亏，垂着头不敢说话，林霜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们收拾一下东西，尽快离开。
这头他们刚离开，那头胡小斌就进来找陈虎，“陈总，下周四要交货的那批风扇，实在赶不及了，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