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就这样一病不起了。
沅太妃从宫里带来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陶娘子这是心病大于身病。我给她开药,外用内服的一起上,可是她心里郁结散不开也没用。”
陶慕语病歪歪倚在床上,沅太妃来看她。
她下不了床,只得对太妃说:“太妃还是离我远些,千万别过了病气。若太妃也得了风寒,那我真是罪该万死了。”
沅太妃一摊手:“我又没有什么心中郁结,一天天吃好喝好睡好,比耕地的牛都壮。”
陶慕语哭笑不得。
她也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争气了。
太医说她心气郁结,言下之意不就是她悲伤过度想不开么?
这听起来挺没出息的,放在现代,分手后一病不起,是要被人嘲笑的。
她无奈摇头:“我也不想郁结,我也想好吃好喝好睡。”
沅太妃走过来,伸出纤长的食指点她的脑袋:“你想开就好,就该这样。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吃好喝好睡好。”
她又语重心长地对陶慕语说:“凤府那样的人家,是你敢去攀扯的么?你仔细想想,你都还没过门,那头的人就闹过几回了?”
陶慕语垂下眼眸。
是啊,从最开始的凤二婶,到大伯母,他们似乎都不太认可陶慕语,一门心思想在凤卢青身边塞人。
虽然看过许多宫斗剧,但把自己放到那个环境中,陶慕语很有自知之明,她根本活不过一集。
可……
可难道这个便是放弃凤卢青的理由么?
沅太妃看陶慕语不说话,拉过她的手来,顺势将自己腕上的玉镯褪给她。
“记得我曾经送过你一个金镯子么?”
陶慕语点点头。
沅太妃笑着说:“难得遇上一个投缘的,我真的十分喜欢你。往日那个金的并不算什么,这个才金贵呢!”
陶慕语一听,连忙想推拒。
沅太妃却牢牢拉着她的手不放:“你收着!要是你能成为我儿媳,我什么都舍得给你,这不算什么。”
陶慕语想拒绝,可始终不知该如何对答。
沅太妃走后,旭王提着药进来。
他舀起一汤匙吹了吹,递到陶慕语唇边。
陶慕语赶忙双手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好。”
她捧着药碗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旭王抿了抿唇,调侃:“吃药倒不含糊。”
他的眼神落在陶慕语腕上那个属于沅太妃的通透玉镯上。
感叹:“要是当真那么想得开就好了。”
“小鱼儿,你讨厌我么?”
陶慕语摇头。
旭王笑笑:“不讨厌就好。别讨厌我,我也只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回罢了。”
陶慕语觉得自己想通了,她明白,就算再喜欢。
一来,对旭王有不得不报之恩。
二来,如沅太妃所说,凤氏一族确实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倘若她真的嫁给凤卢青,只怕日日要被七大姑八大姨烦死。
人人都以为她被迫与凤卢青分开,所以心中有解不开的郁结。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也很努力在从那段感情中抽离。
可是,为什么总是会想到凤卢青呢?
越努力忘记他,偏偏越记得。
甚至细节到与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凤卢青现在又过得如何呢?
以她对卫楚婷的了解,只怕知道了这件事后,卫楚婷会第一时间去找凤卢青吧!
他们是不是破镜重圆了?
……
陶慕语不知道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凤卢青不止一次来到旭王府。
只是每一次都被挡在门外。
如果要硬拼,他不是没有办法。
昭元帝亲自给他和陶慕语赐的婚,这是圣旨,谁也无法违背。
若他一状告到皇上面前……
旭王本就因为通定王一事得罪了皇上,这次又违抗圣旨。
只要昭元帝有这个意思,完全可以借此治他的罪。
可凤卢青明白,自己不能恩将仇报。
倘若他真的这样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算,只怕陶慕语也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
他隔三差五就到旭王府,被挡在门外也不恼,只是在门口站上一整天,风雨无阻。
旭王隔着窗户剪了一枝梅花,听到下人来报,说凤卢青又来了。
瞧着天上正在飘的小雪,他问:“没走?”
侍卫回答:“同往常一个样子,挑了个地方站着,没走。”
旭王脸色有些不好:“真是个疯子!”
沅太妃本来是打算这几日出宫来的,可天气似乎不太好,她又改了行程。
陶慕语的病总是不好,但好在一直有大夫帮着调理身体。
即便总是咳嗽,也能正常下地活动。
她百无聊赖地跟着大丫鬟学剪窗花。
丫鬟倒既有耐心,一字一句指点:“这里捏紧了,在这剪刀抡圆了,剪出来才好看。”
“娘子别慌,慢慢来……对,就是这样。”
纸张铺开,是十分灵动可爱的兔子模样。
正要再剪一张时,陶慕语的贴身丫鬟露金提着药盒进来。
见陶慕语剪了一桌子的纸,提醒道:“娘子别剪了,一会该手疼了。”
她等陶慕语喝完药,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
“睡一觉吧。”
左右没什么重要的事,陶慕语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等她睡着,丫鬟们陆续退出了房间。
陶慕语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间,似乎听到丫鬟们在门口聊天。
“这样大的雪,他还没走吗?”
“方才露芝偷偷问过门房,说还在呢。”
小丫鬟感叹:“你说这陶娘子命可真好啊,有咱们王爷这样真心相对,什么都不在乎,一心一意喜欢着她。门外头,又有那凤将军那个痴心人。”
“要是我哪天能遇上上这么一个就好了……”
“你可别做梦了,咱们什么身份啊!”
“可那陶娘子……”丫鬟们压低声音讨论。
后面的话陶慕语已经听不清了。
她揉了揉额角,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凤将军?
在门外?
陶慕语心里不由发紧。
她起来披了件衣裳。丫鬟们听到响动,推门进来。
“下雪了么?”陶慕语问。
丫鬟答到:“这会下的正欢呢。”
陶慕语从门里望出去,雪花飞舞,地上已经铺了银白的一层。
她心中担忧,下意识问出口:“谁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