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定王被放出来后，因为在狱中受尽折磨，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路途遥远，他没有再返回宁州。而是携妻眷在广安找了处宅子安顿下来。
然而之前或许一直有股劲撑着他，他努力活着，希望自己可以清洗罪名。
现在一切结束，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他却垮了。
出狱不过半月，通定王驾鹤归西。
宁州百姓听闻这个消息，自发为通定王戴孝。
朝中更是哀恸一片。
人已经死了，昭元帝也不再计较。
为了弥补此次冤假错案给通定王带来的伤害，除了封赏外，还封卫楚婷为路昌县主。
而参与伪造龙袍的卫楚妍和孙玉燕则被处死。
卫楚妍死后，卫辛一病不起。
卫老夫人劝卫楚婷：“去看看你父亲吧，往日是他做的不对，可现在他失去了一个女儿，正是伤心的时候，你也原谅他吧。”
如何能原谅？
因为卫辛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纵容姜氏母女，不仅害死了她的母亲，也害死了她的外祖父。
卫楚婷答应下来，然而却只是到卫辛卧房门口转了一圈。
卫辛还沉浸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中，双眼空洞，水米不进，看上去形销骨立。
卫楚婷冷冷看上一眼，不紧不慢说道：“父亲还是早日养好身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时候娶个娇妻，别说乖巧的女儿，生个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卫楚婷的一席话叫卫辛终于有了反应。
他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桌上的烛台就朝卫楚婷扔过来。
然而由于没什么力气，烛台不过仍在离卫楚婷几尺的地方，又咕噜噜滚到她的脚边。
“你……你滚！”
卫楚婷笑了笑，走出了房门。
……
凤卢青没受什么罪，不过是在最后几日，狱卒们看通定王似乎大势已去，才对他怠慢了起来。
还在有厉王的嘱咐，也没人敢对他用刑。
左右不过吃了几顿难吃的饭，被收走了被子，冻得染了轻微的风寒。
他回到凤府休息了几日，却不见陶慕语。
于是问凤老太爷：“小鱼儿去哪了？”
他记得自己被关起来之前，陶慕语是住在凤府的。
也许因为他出了事，她在凤府住不惯搬了回去，这也情有可原。
可他都出狱几日了，风寒都养好了，却不见陶慕语来。
这期间，甜哥儿来看过他。
他吊着一只胳膊，欲言又止。
凤卢青轻轻拍拍他的左肩：“好兄弟，这次我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全仰仗你了。”
甜哥儿摇摇头：“大家都有出力，我充其量出蛮力罢了。”
是蛮力，跑腿是他和晁海，运筹帷幄是旭王，还有小鱼儿……
凤卢青却不在意这些。
他只知道，这次他出了事，往日里亲近的朋友，包括凤氏一族的叔伯长辈，无人敢为他出头。
反而是这个认识之初并不算相处愉快的小兄弟。
“我知道，这次帮了忙的，我一个也不敢忘。”
他关切地问甜哥儿的伤势；“右手……没问题吗？”
甜哥儿不由皱起了眉。
太医说他右手似乎伤到了筋脉，但没说有多严重，只要他不要动，静养。
他也曾担忧，伤好之后，右手是否连刀也不能使了。
可终究只是担忧，现在伤还没好透，不能盖棺定论。
于是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还养着呢。”
凤卢青点点头。
他如今已经官复原职，于是对甜哥儿说；“那就给你放假养伤，月俸照算。”
甜哥儿笑起来：“这比什么都能安慰我。”
随即他有些发愁，试探着问凤卢青：“小鱼儿没来找你吗？”
当时凤卢青还没想到那么多，笑着说：“不着急，我风寒好了去找她也是一样。”
他确实不在乎究竟是谁先找谁。
但陶慕语这么多天不出现，确实是有些蹊跷了。
凤老太爷说：“沅太妃最近住在旭王府上，她去陪太妃小住去了。”
凤卢青点点头，这也算正常，以前她也去旭王府陪太妃小住过。
又听凤老太爷感叹：“其实这次你该感谢的，还得是旭王。”
如果没有旭王亲自带孙玉燕面圣看，即便孙玉燕到了广安，事情也不一定能够进展的这么顺利。
“是该感谢。”凤卢青点头，心里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隔日，他在桂宝斋掌柜那收了一方最好的砚台当做谢礼，亲自上了旭王府。
旭王淡然接过，笑着与他寒喧：“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必记挂在心上。”
凤卢青赔笑：“若没有王爷斡旋，这件事情只怕没有这么容易解决，王爷的大恩大德，凤某永世不敢忘！”
原以为旭王还会说两句推辞，没想到他却说：“那你记着便好。”
凤卢青又说：“当日被困牢狱后，我就与未婚娘子陶慕语未再见过一面。听说她正在府上陪太妃解闷，不知能否让我见见她？”
旭王玩味的眼神投过来，凤卢青有些不明所以。
正要问时，却听旭王轻轻地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原本可以不插手这件事的。”
凤卢青不知为何他又忽然绕回之前的话题，只得应和；“是，王爷的大恩，凤某没齿难忘！”
旭王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因为这件事，皇上难免对我有所忌惮。”
原本以为最听话，最无害的小弟弟忽然有了这样的本事。
明知道这样做是与他对抗，有违圣心，他甚至还借着下棋提点过他。
可他的小弟弟，还是选择了与他站在对立面。
站在昭元帝的角度，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旭王这个人。
他究竟有没有本事威胁到皇位，又究竟有没有那个野心？
“当时母妃也曾劝过我不要管，可……”
可那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凤卢青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问：“可是有个人，她让你改变了主意？”
旭王回头，盯着他：“不错，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凤卢青声音变冷：“王爷，小鱼儿究竟答应了你什么？”
不等旭王说话，凤卢青接着开口：“不管她答应了你什么，都不做数 。这件事跟她无关，你救的人是我，欠你的该由我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