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海和甜哥儿各自得到的线索一结合,事情又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甜哥儿查到,当日与庆阳绣庄打交道的正是孙庄头。
再一细查,庆阳绣庄有个绣娘名叫孙玉燕,正是孙庄头的侄女。
“芸蓉被打死,李氏变得疯癫后,这个孙庄头没有大闹卫府,反而接受了卫辛的好意,继续留在卫家的庄子上做事。足以表明,此人十分沉得住气,又很聪明。”
“这件事交由他去做,他估计已经猜到齐陆的用意,也明白事成之后,齐路是绝不会留活口的。”
“所以他一定会提前筹备,为自己和侄女孙玉燕留一条活路。”
旭王表示赞同:“那场大火,或许是该烧死所有人的。但孙庄头从中做了手脚,才得以带着孙玉燕逃过一劫。”
“所以孙玉燕一定没死!”
这或许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人,找到孙玉燕,就能问清楚龙袍并非是通定王府伪造。
“可孙玉燕会愿意作证吗?”
旭王沉吟,继而点了点头:“她会,想必这段逃难的日子也十分不好受。”
甜哥儿不大赞同:“有什么分别?她一旦承认私制龙袍,照样是个死罪。”
旭王却说:“只怕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否则也不会答应做这件事。有的人自以为有利可图,偏偏相信自己能够功成身退,实则目光短浅,不知所谓。”
正说着,书房的门被敲响,有侍女在门口禀报:“陶娘子煮了甜汤,太妃请王爷过去喝。”
旭王的神色一瞬间温柔下来:“告诉母妃,我这里有事,不过去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要她给我留一碗。”
甜哥儿默不作声,心却陡然发紧。
他几乎可以认定,旭王口中的这个她,指的并不是沅太妃,而是陶慕语。
明明只是普通的话语,旭王此时此刻的神色和语调,听在耳里,却像是男子对情人的嘱咐,无限缱绻。
……
甜哥儿是私自调查这件事,不好借用龙武卫人手。
可偏偏调查孙庄头和孙玉燕的行踪又需要许多人。
除旭王给他的人之外,他又向晁海要了一些。
历时半个多月,终于找到孙玉燕的踪迹。
在一个小村子里,孙庄头感染风寒却又四处奔逃,已经奄奄一息。
甜哥儿出现时,孙玉燕不仅不慌乱,反而像找到了救星般。
甜哥儿为孙庄头请来了大夫,孙玉燕熬着药,像唠家常一样与甜哥儿慢慢说着。
“一开始,是卫娘子来到我们绣庄。那日掌柜的正好有事不在……”
她作为庆阳绣庄的二把手,自然前去迎接交谈。
得知来人是卫府二娘子,孙玉燕十分熟络地说自己的三叔正是为卫府做事的孙庄头。
卫楚妍十分惊喜,与孙玉燕相谈甚欢,当即说有一笔大买卖要交给孙玉燕来做。
后来孙庄头代卫楚妍出面,与孙玉燕说起此事。
“我不清楚这庄买卖究竟成不成,当时只觉得事情不算小,还是该与掌柜的商量一下。”
“掌柜的本来也有犹豫,可听到对方出了天价的定金之后,便下定决心,干一票大的,就关了绣庄回乡养老。”
她擦了一把脸,苦笑着问甜哥儿:“听起来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些?”
何止?简直不要命了。
可甜哥儿不能对孙玉燕细说,只简单评价:“赌徒。”
孙玉燕点头:“还是一无所知的赌徒。”
材料由孙庄头提供,甚至连参考的龙袍都给她们拿来了。
“料子是最好的云锦,扣子的材料更是万中无一,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绣娘都没有见过。当时我就怀疑三叔绝没有这样大的能耐,他背后一定有更大的主。可当我问起时,他却不肯告诉我,只要我好好做,绝不会亏待了我。”
“可当时,姐妹里却有个不长眼的小贼!”
孙玉燕说到这里,脸色扭曲,满脸愤恨:“有人偷了水玉玛瑙的扣子,掌柜的逼问,谁也不肯承认。”
当时又赶工期,没办法彻查,只能不了了之。
好在孙玉燕在西市上找到了替代品,价格不贵,与那水玉玛瑙有九成相像。
然而此刻孙玉燕却是无比后悔。
“我不该去买那赝品的,是不是因为那扣子,这件事情就败露了?”
甜哥儿瞧着她干瘦的脸,觉得她十分可怜。
显然,奔波逃亡至此,她仍旧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被追杀。
此刻她看起来十分憔悴,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让孙玉燕十分渴望得到官府的保护,重新回到广安。
甜哥儿只得模凌两可的应和:“是,也不是,有一点关系吧。”
……
从孙玉燕那里,甜哥儿几乎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只有一点,孙玉燕不知道事情究竟由谁授意,若要再问,只能等孙庄头醒来。
与旭王连落后,对方回信,为免夜长梦多,要甜哥儿先带孙玉燕回广安。
孙庄头,则送到隐蔽地方,保护起来。
甜哥儿带孙玉燕回京的路上,大理寺那边不知道怎么,似乎又审问出了新的罪证。
听说通定王府家眷招了,齐齐指认通定王谋反。
卫楚婷更是被重新带回了大狱,彻夜审问。
晁海急得坐不住,登门找旭王想办法。
“等不及了,若再没有其他证据,只怕判决立马就下来了!”
旭王算算时间,只得对晁海说:“我这里有两个认证,可是一人尚在昏迷。另一个我已经叫方书田带回来了,算算时间,今日就能到。”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确保他能够带着人证顺利见到大理寺卿。”
旭王话里的意思,晁海明白。
人证一旦进入广安城,一定会被齐陆的人知晓。
这一路不知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他不敢再停留,冲旭王抱拳,急奔出了门。
……
孙玉燕已经逃了太久,十分疲惫。
一坐上马车,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然,马车一歪,孙玉燕从睡梦中惊醒。
“方大哥,怎么了?”
甜哥儿模糊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没什么,路上有个大坑,你别怕。”
然而,孙玉燕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下一秒,刀剑声响起。
甜哥儿一把掀开车帘,抓住孙玉燕的手,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扯下马车。
马车外,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