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和段玉徐竹三人一车，一路上有说有笑。
两个孩子没出过远门，每到一处都觉得格外新奇。
在关内地界，三人都不觉疲累。
白天赶路，到了夜晚则投宿在客栈。
陶慕语和车夫说好，会一直送他们直到关外。
出了关，车夫还有行商的朋友，可以再给他们租马车，一路前行。
“娘子放心，那几个都是我信得过的朋友，一定会将你们平安送到陌洲的。”
可到了关外第一家驿站，却临时变了卦。
听说陌洲仗打得凶，在里头的商人出不来，在这头的不敢过去。
车夫口中的朋友没有如约来到驿站，车夫也不肯再走。
陶慕语打听了一圈，只得与车夫商量：“我听说这里来的行商不多，再往前，去到布托，那里有胡商，愿意赚这个钱。劳烦您再把我们往前送送，我加钱！”
车夫计较了一下，觉得布托离陌洲尚远，他再往前走走倒也不算什么，于是欣然答应。
三人难得又过了一段比较轻松的时光。
一路上，陶慕语都在给段玉和徐竹科普关外看见的一些植物，和天然形成的沙丘土坡。
有时候也说起不同地域的美食。
两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倒是忘却了旅途的艰辛。
陶慕语却在心里发愁。
到了布托，如果找不到愿意护送他们往前走的人，又要如何？
陶慕语的担心很快成了真。
到了布托后，大部分商人都因为战乱不愿靠近陌洲。
车夫也是说什么都不愿再送，反而劝陶慕语：“娘子不如在这里等等，也许战事结束，就有人愿意过去呢？”
“那怎么行？”陶慕语等不了。
但又实在没办法，还是只能在布托逗留。
第三日一清早，段玉忽然砰砰砸门。
陶慕语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揉着眼睛，就听段玉兴奋地说：“小陶姐姐，我找到愿意带我们去陌洲的人啦！”
是一队行商。
他们的家人都在陌洲，这次回去是为了带家人离开的。
所以没有马车，为了追求速度，都是骑马。
段玉说：“我已经跟驿站的老板谈好了，可以租马给我们。”
陶慕语却犯了难，倒不是因为钱。
她这次出来几乎带走青鱼小厨半个身家，银票是有，可是她不会骑马。
段玉明白她的顾虑，当先说：“我和徐竹一人一匹马，轮换着带你。”
陶慕语准备的干粮足有三大箱，她舍不得丢弃。
去集市上买了特别大的包，满满装了三大包，三人各背一只。
余下的东西却还有很多。，陶慕语只得把它们记在客栈。
陶慕语特地嘱咐老板：“如果有商人去陌洲，麻烦您叫人给我带过来。”
付了租金，陶慕语和段玉徐竹各背一只大包上了马。
陶慕语坐在段玉身后，搂着他的腰。
隐隐感觉少年的腰精壮有力，背也宽阔不少。
愈发感慨，这两个小家伙真的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呢。
换到徐竹带陶慕语时，他身量比段玉还高，却有些消瘦。
陶慕语坐在后边大声问他：“你小子，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徐竹大呼冤枉。
他的个子是这半年才窜起来的，长得太快了，人忽然被拉长，看着就更瘦些。
陶慕语只管牢牢抓住他们，不用集中精神，不用使力。
于是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这俩小子也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出生的。”
“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俩看上去还挺小的，看上去十一二岁吧。”
“这才过去两年，忽然长这么高，倒不像十三四岁的孩子。”
“尤其是段玉，少年老成，身材又高又壮，似乎……下巴上还冒出点青茬来。”
她想到当年的两个小乞丐，面黄肌肉，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看着就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
“也许，他们已经十六七岁了吧。”
想到这里，又觉一阵欣慰。
当年的小崽子，如今也能为她遮风挡雨了。
……
白天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离布托越远，越显荒凉。
晚上投宿的驿站也十分破败，连热水也没有。
因为几十里都不见一户人家，晚上那伙商人也特意叮嘱陶慕语。
“你们睡觉也不要睡得太死，这附近可能有沙匪出没。”
听他这么一说，陶慕语立刻提心吊胆起来。
还是段玉安慰她：“放心吧小陶姐姐，我们跟师傅学过功夫，我们可以保护你。”
段玉和徐竹把唯一的床让给了陶慕语，两个人则把毯子铺在地上，一裹一卷，勉强过夜。
陶慕语怕两个孩子熬垮了身体，偷偷拿牛肉干和水果干给他们吃。
他们却只愿意拿一点点。
“我们带的本来就不多，边关那么多战士在拼命，过得比我们更辛苦，不如留给他们。”
两个小崽子忽然那么懂事，一夜之间长成大人。
陶慕语则变成了躲在他们背后，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陶慕语莫名觉得自己变老了。
白天赶路的时候甚至会想，以后段玉和徐竹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段玉稳重老实，喜欢的应该是跟他同样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
徐竹年龄小，要更为活泼一些。
他可能会遇上一个欢喜冤家，打打闹闹，然后慢慢产生感情。
等他们俩都有了对象，等到成婚的那一天，自己和凤卢青都老了吧？
会不会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不对，陶慕语摇摇头，哪有这么老？
这个时代的人成亲还挺早的，说不定过不了几年，这两人就成亲了呢？
正天马行空的想着，带头的商人忽然一勒缰绳。
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陶慕语紧紧抓住段玉的衣服，心脏忍不住狂跳。
“听到了吗？”有人悄声问。
“听到什么？”陶慕语压着嗓子，轻轻摇了摇段玉的袖子。
段玉与徐竹对视一眼，回头对陶慕语小声说：“小陶姐姐别怕，一会如果跑起来，你一定要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