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察觉到陶慕语不同于以往的态度。
凤卢青本来说好要过来吃晚饭，却没有来。
陶慕语闷闷不乐地吃过小半碗，就躲到后院里发呆。
没过一会，甜哥儿抱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陶慕语问：“你也那么快吃完了？谢老二和阮娘呢？”
甜哥儿吊儿郎当地抬头看天，说：“快吗？天都黑了，你看月亮都出来了。”
陶慕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坐了很久。
下一秒，一领宽大暖和的披风罩在了她身上。
“段玉徐竹两小子抢着收拾了碗筷，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谢老二不放心，跟阮娘一起送他们回去了。”
“入秋了，更深露重，你身子还没恢复好，可不能着凉。”
陶慕语下意识将披风拢了拢，喃喃道：“怪不得我觉得到处静悄悄的，原来大家都走了啊。”
甜哥儿弯着唇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我不在这的么？”
陶慕语抬头看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傻愣愣地说：“对啊，你没事吗？怎么还在这？”
甜哥儿摊手：“我能有什么事啊，闲人一个。”
陶慕语发了许久的呆，感觉脑子也木木的，下意识接话：“真的没事？”
甜哥儿看了她半晌，笑着饮了一大口酒。
烈酒入喉，从口腔到肠胃一路火烧似的，像是把寒意都驱散开，很快变得舒服熨帖。
甜哥儿颊边忽然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陶慕语好像第一次发现，她愣愣地盯着他看。
甜哥儿好笑地杵着下巴：“我啊，仔细想想还真的有事。”
“就是……陪着你。”
“陪我？”陶慕语不理解。
“对啊！”甜哥儿又灌了一口酒，偏过头问她：“有心事？”
是有心事，可陶慕语不知道要怎么跟甜哥儿说。
毕竟涉及穿越和重生这样神奇的事情，还有三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于是她神色灰暗地摇摇头：“没啊，哪有什么心事。”
甜哥儿却眯起眼，像是看穿了她似的：“别扯了，你跟小凤将军怎么了？我看你从卫府回来那天就一直在闹别扭。”
他忽然凑近，盯着陶慕语问：“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说什么呢！”陶慕语把他搡开，略带不满。
甜哥儿又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
他灌了一口酒，说：“旭王爷啊，玉树临风，有权有势，又对你关怀备至。你在他府上住了那么久，难道他没对你……”
话没说完，陶慕语连忙否认：“没有！”
甜哥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真可惜啊，要是我，早就动心了。”
陶慕语恨他说风凉话，气得拧他的耳朵：“那要不我去跟旭王爷说说，要你去他府上住一阵？反正你长得也不赖，说不定王爷能瞧上你呢！”
甜哥儿忙抱拳讨饶：“别！我就开个玩笑嘛，女侠饶命。”
陶慕语这才撒开手，长长叹一口气，没好气地对甜哥儿伸手：“给我酒。”
甜哥儿赶紧把酒壶往怀中一藏：“那不行，你伤还没好呢，不能喝酒。”
见陶慕语瞪着自己，他更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真的不行，要我命都可以，酒不行，不行！”
陶慕语只好闷闷不乐地双手捧着脸。
甜哥儿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悄声说：“诶，说说呗，有什么心事？说不定我能开解你呢，我保证不说出去！”
陶慕语想了想，问：“如果有两个人，他们本来是天生一对，有宿世的姻缘。可是因为一些突然发生的事，导致这两个人一再错过。”
“在这个期间呢，其中一方忽然爱上了别人，并且跟那个人已经发展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命中注定的，并不是跟自己谈婚论嫁的这个女子……”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她说得含含糊糊，甚至还有点绕，可甜哥儿还是听明白了。
他不由自主把这事往陶慕语和凤卢青身上套，怎么也想不明白凤卢青命中注定的人究竟是谁？
他天天跟在凤卢青身边，照理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妄图破坏他们感情的人存在，甜哥儿是一定知道的。
看着甜哥儿并不回答，反而陷入了沉思，陶慕语一下子感到气馁。
“你也会选那个命定之人对不对？”
甜哥儿这才赶紧说：“怎么会呢？都谈婚论嫁了，难道没有感情吗？半路杀出来的那叫程咬金，可不是什么真命天子。”
他本着安慰陶慕语的目的去说，没想到陶慕语却更沮丧。
在陶慕语看来，卫楚婷与凤卢青上辈子就认识，上辈子就已经相爱。
似乎，她才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她蔫蔫地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所以，半路出现的根本不叫感情，最先遇到的那个才具有无穷的吸引力……”
甜哥儿愣了一下：“胡说八道！”
认真论起来，他不也是最先遇到陶慕语的人吗？
他也希望陶慕语说得是真的，最先遇上的人如灰暗人生里一抹皎洁的月光，不论后面再经历什么，再看过多么灿烂的月，始终会对当初温柔了自己心房的人念念不忘。
可……当初，于陶慕语来说，自己似乎并不是月光，而是惊天的炸雷，霹雳的闪电，残酷的血刃……
甜哥儿烦躁地抓了抓头。
他一时不知道究竟是记得第一次遇见的人更好些，还是彻底遗忘第一次遇见的人更好些。
看了看身旁蔫了吧唧的陶慕语，像朵快要被炽热的太阳烤干的花。
他清了清嗓子：“其实吧，这话并不是绝对。”
“在我看来，感情分什么先来后到啊。先遇见又怎么样？你不一定喜欢。先喜欢又怎么样？你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感情这种事很玄妙，有的人出现的时机不算早不算晚，却刚刚好，刚刚合适。只要确定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有携手一生的勇气，那就坚持，去想那么多干嘛？”
他想了想又说：“你看谢老二和阮娘，你觉得谢老二困扰过他不是阮娘第一任夫君这回事吗？他乐呵得很，天天跟我感慨自己多么幸运，能有机会遇上阮娘。”
陶慕语听了甜哥儿的话，这才发觉自己这几日似乎是魔怔了。
是啊，凤卢青从没有说过不爱她，他如今跟卫楚婷也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她为什么要庸人自扰？
当初不是就下决心，也拒绝了卫楚婷，绝不会把凤卢青让给她吗？
都说人死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黄泉走一遭就已经是新的人生的了。
过去种种，不该再留痴念。
凤卢青都不去想，她只要跟随他的脚步。好好跟他在一起，努力爱他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