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落梅轩一片寂静。
灵珠悄悄爬起来,卫楚婷已经穿好了衣裳。
灵珠摸索着要去点灯,却被卫楚婷呵斥住:“不要!”
“不可打草惊蛇。即便现在她不在院子里,房里一定会留着丫鬟看守,我们点灯很容易被发现。”
灵珠点点头,又去拿来披风与卫楚婷披上。
两人轻手轻脚开了房门,往卫楚妍的房间看了一眼,踮着脚出了落梅轩。
主仆二人来到卫府荷花池畔,却不见有人,四下静悄悄一片,只有偶尔的蛙声。
灵珠小声问卫楚婷:“娘子,该不会是灵蕊骗我们吧?”
卫楚婷无声地摇摇头。
灵珠看了一会,又说:“会不会是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走了?”
卫楚婷低头想了想,朝灵珠招招手:“跟我来,轻一点,不要再说话了。”
于是灵珠只得猫着腰跟在卫楚婷身后。
两人穿过一片花丛,来到荷花池畔的假山处。
方才靠近,就听见假山里头传来调笑声。
“讨厌,别动手动脚的。”
卫楚婷听出来,那是卫楚妍掐着嗓子在假笑。
一个略显油腻的男声传出来:“平日里为了不叫人起疑,我见你都得远远避开,实在叫我想的紧。你乖,让我好好亲亲。”
一阵叫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传来。
卫楚妍的声音又响起:“别,你先停一下。我叫你做的事你可用心做了?为何那头还是毫无动静?”
男人声音变得含含糊糊,似在啃噬某种食物。
“当然了,你是我的小心肝,你让我做的我怎么可能不照办?”
“你没发现锦芳苑那女人最近叫大夫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么?”
卫楚婷捏着灵珠的手忽然一紧,主仆二人对视,眸中具是一片惊慌。
卫楚婷稳住情绪,对灵珠摇摇头。
又听卫楚妍问:“没叫卫楚婷发现吧?她可警觉得很。”
男人笑道:“放心,齐大夫是我的人,他不会说的。”
“而且你不是说大娘子最近在忙晋平侯府的事吗?她哪里有心思管这头。”
晁溪的事,卫楚妍也只是猜测。
不过最近卫楚婷经常神神秘秘,晁溪出嫁前她还亲自去了晋平侯府一趟。
这倒叫卫楚妍确定了晁溪这事真是卫楚婷做的。
真是又快又狠!
想到这里,卫楚妍把胸前的男人推开一些,认真道:“她解决了晁溪,估计很快就会对我下手,我们必须加快动作,不能再等了。”
男人搂着怀中的纤纤细腰,闻着甜美的女儿香,漫不经心道:“放心,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灵珠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往前一步。
却被卫楚婷狠狠攥住。
听着假山里的人似乎在往外走,两人退到一旁的花丛中矮身蹲下。
不久后,果然见卫楚妍与一个男人并排走出来。
来到池畔,两人依依不舍。
卫楚妍要走,却又被男人拉住:“心肝,我们这一分开又要许久碰不着你,你让我再亲亲。”
说着,男人就俯身下去寻找美人的嘴唇。
卫楚妍僵硬地仰着脖子,任由男人蹂躏。
卫楚婷拨开一束花,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
果然是孙平。
……
沅太妃每次出宫不得超过半月。
可这回因为陶慕语的缘故,她回宫的日子拖了又拖。
本来如果她不想回宫,倒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这母子俩,一个扮演的是清心寡欲,一个扮演的是富贵闲人。
旭王眼看母亲毫无回去的意思,不得不催促:“母妃也住得够久了,再不回去,只怕会引得那位猜疑。”
沅太妃在宫里的日常,不是吃斋就是念佛,偶尔修剪花草,再无乐趣。
宫女们以为太妃是个不苟言笑一心礼佛的清静人物,平时在太妃跟前更是小心翼翼,闲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沅太妃只有每次出宫来到旭王府,才得片刻喘息。
她本是爱闹爱笑之人,年纪也不算大。
却偏偏为了不引人猜忌不得不压抑天性。
这段时光有陶慕语陪着,沅太妃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时候,与闺中密友打打闹闹,好不快活。
眼看到了不得不回宫的时候,沅太妃万般不舍,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旭王无法,只好叫陶慕语来劝。
陶慕语想了想,对沅太妃说:“我记得上次来旭王府做菜,太妃不是很喜欢我做的浓油赤酱红烧肉吗?”
“我现在伤还没好,等下次太妃再出宫来,我估计就好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太妃想吃什么只管点菜,我都给您做。”
沅太妃的眼睛亮了亮,问:“当真?”
陶慕语含笑与旭王对视一眼,点点头:“千真万确!”
沅太妃眼珠一转,牵住陶慕语的手:“不如你就留在旭王府,王府的厨房你瞧见过的,我让你直接过去统管数百人。”
“平日你爱做饭就做,不爱做就闲着。只等我出宫好好做给我吃就行。”
见陶慕语脸上有犹豫的表情,沅太妃再添筹码:“你想要多少月俸,尽管向旭王开口,你放心,绝不会比你自己开饭馆挣得少。”
陶慕语不能答应,只得尴尬地笑着不说话。
旭王摇摇头替她解围:“好了母妃,陶娘子伤还没好,说这个尚早。”
“你若实在喜欢,就先回去。这才有下次出宫的机会,到时候再与陶娘子商量也不迟。”
终是七劝八劝过后,沅太妃摆驾回宫。
太妃一走,陶慕语无聊许多。
觉得时间突然大把地空了出来。
没有沅太妃日常的吵闹,陶慕语一个人来到院子里,坐在大树底下百无聊赖地数叶子。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一百零三、一百零四……”忽然有个男声插进来,与陶慕语一块数。
陶慕语忙停下转过头,才发现旭王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旁边的石凳上。
见陶慕语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旭王弯唇一笑,柔声问:“怎么不数了?”
“还是忘了数到哪?”
他站起身走过来,弯下腰与陶慕语目光齐平,指给她看:“这根树杈的尾端,有块光斑的那片叶子,瞧见没?你方才就是数到那里。”
陶慕语心头一震,试探着问:“王爷何时过来的?”
旭王笑道:“从你开始数第一片叶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