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闹哄哄乱成一团，都在埋怨后悔，却拿不出个主意来。
甜哥儿沉默许久，忽然说：“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大伙齐齐看向他。
甜哥儿推开众人，走到陶慕语跟前。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陶慕语，说：“嫁给我。”
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周围传来抽气声。
阮娘与谢老二对视，见他一脸了然之色，并未惊讶，心下顿时也明白了七八分。
平日里甜哥儿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原以为他是那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
他瞧来像是半点不肯花心思在女人身上，却不想，原来把小鱼儿藏得那么深。
陶慕语愣愣地看着甜哥儿，他面上没有表情，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似要将她吞噬。
穗娘的声音在旁边炸开。
“嫁给你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会得罪长公主，只怕到时她连你也不肯放过。”
朱掌柜点点头，长叹一声：“即便现在凤小将军回来，也不是说嫁就能嫁的。”
甜哥儿却不理他们，又往前跨了一步，离她更近些。
他一字一句跟陶慕语说：“嫁给我，我带你走，离开广安城。”
离开这里，去边关，回三水镇。
木已成舟，又天高皇帝远的，长公主难道还能派人追到那里不成？
再不济，就再逃。
只要她在身边，他愿意一生漂泊。
穗娘道：“这下倒真成了亡命鸳鸯了。”
谢老二不高兴地开口：“说什么呢？小鱼儿跟着甜哥儿离开，日子久了，长公主气也消了，不照样能好好过日子么……”
“不。”陶慕语终于开口。
她看见甜哥儿脸上出现了然的神色，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拒绝。
可眼底仍留存难掩的伤痛。
陶慕语不忍看，别过头去。
“既然要逃，与其多牵连一个人，不如我自己走。”
她对甜哥儿说：“你跟谢老二好不容易混上这样好的差事，如何能轻易放弃？”
甜哥儿反驳：“可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陶慕语笑起来：“像你们说的，我离开广安城，日子长了，长公主就气消了。而且……”
“而且我当初从三水村来到广安，也一直是一个人，不照样混得不错吗？”
她环顾众人一眼，笑道：“别担心，我会有出路的。”
段玉和徐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拉住陶慕语左右：“小陶姐姐，我们跟你一起走。”
陶慕语使劲揉了揉两个小崽子的脑袋：“说什么胡话？不是要好好读书，然后进龙武卫么？”
她将段玉和徐竹的头发揉得乱蓬蓬，反过来安慰大家。
“再说了，何必这么悲观。长公主现在还没发话，也没有动作，事情还有转圜也说不定呢！”
“是！”阮娘也帮忙劝：“说不定明日……后日，小凤将军就回来了。”
“凤氏多少人在朝为官，根基深厚，小凤将军一定有办法让长公主打消这个念头的。”
……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消息早就传到了卫楚婷的耳朵里。
甚至连深居简出的卫夫人都有所耳闻。
是夜，锦芳苑卫夫人房间，灯火通明。
卫楚婷跪在床榻上一寸一寸替母亲检查被褥，这是她每日必做的事。
即便已经确认卫夫人身边的丫鬟忠心，她还是不放心要确认每一个细节。
卫夫人将做了一半的婴孩小棉袄放在一边，问：“晚饭过后我在花园散步，怎么听丫鬟聊起来，说小语要嫁去国公府了？”
卫楚婷一顿，很快又恢复动作。
她用手抚平被褥，边道：“我们好几日没见了，我也不太清楚，该是丫鬟胡诌的吧。”
卫夫人不信：“怎么会？哪有空缺来风的事？”
“而且……季小世子不是你的朋友吗？现在怎么又跟小语扯上关系？”
卫楚婷将手里的烛台交到丫鬟手上，笑着坐到卫夫人跟前：“你啊，别操心这些事了。”
她将手轻轻放在母亲隆起的肚皮上：“想多了劳神，对胎儿也不好。”
她忽然“哎呀”一声：“你瞧，这小家伙踢我了，他也觉得我说的对。”
卫夫人笑着将手放在肚子上感受腹中胎儿的动静。
眼看月份大了，这小家伙便越发爱动，常常睡到半夜都会被他提醒。
“是个不老实的，跟你那会不一样。”
卫楚婷煞有介事地说：“本来就不一样，我是女孩，自然文静些。”
卫夫人轻轻用手点她的脑袋：“大夫都不敢说，你又怎知他是个男孩。”
卫楚婷说：“我当然这知道，一看就是个健壮的小调皮。”
母女俩一起笑开。
笑过之后，卫夫人按住卫楚婷的手叮嘱：“这事绝不是丫鬟胡传的，你去问问小语究竟怎么回事。”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若真遇上什么麻烦，连个帮手也没有。你与她关系这样好，要多关心关心她。”
卫楚婷不想卫夫人多操心，点头道：“放心吧，我明儿一早就去。”
卫夫人满意地点头：“这才像样。”
她由卫楚婷扶着来到床前，脱了鞋袜，慢慢躺到床上。
临睡前又拉住卫楚婷的手：“如今我身边照顾的这几个都是你千挑万选的，她们忠心又仔细，其实你不必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多与朋友来往，或者去参加花会诗会，看看能不能遇到有缘人，你也老大不小了……”
“好了…… ”卫楚婷见卫夫人又要唠叨自己的亲事，替她掩上被子。
“又说这个，不是说好不催的吗？”
卫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又说：“明儿你去看小语，叫她得空来府上走走，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卫楚婷笑着调侃：“我看母亲不是想她了，怕是嘴馋了。”
卫夫人白她一眼：“就你刁钻。”
随后又抿着唇笑开。
等卫夫人阖眼，卫楚婷才吹熄了床边的灯。
她走到外间，对着守夜的大丫鬟嘱咐一番。
又退到门口，对着守在门边的小丫鬟叮嘱几句。
出了锦芳苑，对着院门口的家丁守卫吩咐：“每隔一个时辰内院外院都要巡逻一次，夜晚风大，要小心火烛。”
她再往外走，灵珠问：“娘子，不回落梅轩么？”
卫楚婷看了看天，估摸着离宵禁还有些时辰。
她摇摇头：“备马车，去河新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