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道菜陶慕语和范六娘一齐端上来。
一盘热菜,红烧狮子头。
一道冷盘,口水鸡。
狮子头勾了一层厚芡,蜜色的汁醇厚鲜亮。
旭王用勺子舀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汤醇肉鲜。
他不自觉满意地点头。
口水鸡是川菜系,陶慕语担心旭王不能吃辣。
可是如果少放辣椒,这道菜又会失去精髓。
没想到旭王咬了一口后,不住点头夸赞:“清爽解腻,能尝到鸡肉的鲜味,又有麻辣的口感,很妙。”
陶慕语惊喜不已,赶紧去厨房端来最后一道甜品。
是双皮奶。
用冰块微微冰镇过,碗壁触手生凉。
旭王刚吃过口水鸡,舌头微微有些痛。
一勺双皮奶入口,鲜甜的奶香和微冰的触感立刻缓解了辣的感觉。
晁溪对其他菜不感兴趣,唯独见这双皮奶晶莹可爱,很是好奇。
她板着脸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比她吃过的任何一道甜点都要强。
如果是在夏天来上这么一碗,既能解暑又能解馋,当是一大享受。
她本想再吃一口,可看到陶慕语站在旁边,心里就来气,骂道:“跟狗似的守在这里想干嘛?等着讨赏吗?”
旭王立刻不悦地瞪了晁溪一眼。
为缓和气氛,他问陶慕语:“有酒吗?此等好菜该配好酒才是。”
酒是有,不过是广安城最寻常的那种。
这个朝代酿酒工艺落后,好酒不多,又贵。
况且来陶慕语这里吃饭的客人,有钱有地位的总会自带好酒。
一些比较拮据的书生文人,则不会嫌弃普通的酒口味不好。
于是她也就觉得没有囤好酒的必要。
但现在面对的是堂堂的王爷,给他上普通的酒,只怕他是喝不下的。
陶慕语瞧得出来,这位王爷其实是想帮自己解围。她总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打来一壶酒。
旭王的侍从给晁溪和旭王各斟了一杯。
旭王端起来抿了一口,果真皱起眉来。
但他没说什么,反而又示意侍从再倒一杯。
他将酒杯推到陶慕语面前,朝她举杯。
“小辈不懂事,跑到陶娘子这里胡闹。我代她向娘子赔罪。”
陶慕语被吓了一跳,王爷的礼她哪里敢受。
于是忙摆手:“不不,王爷千万别这样……”
旭王挑眉:“看来陶娘子是气得狠了,不想接受道歉。”
陶慕语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慌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旭王笑了起来。
他生得十分精致好看,眉若长柳,目若朗星。
薄薄的唇和尖峭的下巴,配上吹弹可破的肌肤,看上去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即使如此,不如由我说和,你们二位便将这恩怨了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
陶慕语不敢拿乔,赶紧端起酒杯。
只有晁溪还撅着嘴坐在凳子上不肯起来。
旭王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声:“溪儿。”
晁溪抬头,见小舅舅看似温和,实则严厉的目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她不敢在他面前作妖,只得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与陶慕语作过揖后,一饮而尽。
旭王这才开怀,笑到:“好了,这事总算有个了结。”
“陶娘子手艺很好,甚得我心,本王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晁溪一眼:“往后,若谁敢来为难你,你尽可让人上旭王府找我,本王一定为你出头。”
陶慕语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旭王。
送走旭王和晁溪后,陆三刚好回来。
他挤到门边,看着远去马车的背影痛心疾首到:“我怎么就不早点回来呢!”
范六娘冲他翻了个白眼:“早又能怎么样?人家王爷点名要吃掌柜的做的菜,也轮不上你。”
自从跟大家混熟后,范六娘尤其爱挤兑陆三。
陆三不跟她计较,凑到陶慕语跟前。
“旭王爷诶!师傅,这是旭王爷!”
陶慕语抬眼看他:“是啊,怎么了?”
陆三激动得仿佛立刻要跳起来:“这是旭王爷!穗娘就是得了他的青眼才拽得二五八万的。”
“你们知道吗?穗娘卤猪头做的最好,旭王爷就命人给她打造了一只黄金小猪头。说是凭这个可以向旭王爷提任何要求。”
“黄金猪头诶!”陆三夸张地比划:“虽然也就核桃那么大吧,但也价值不菲啊。我做一辈子的厨子也挣不到一个黄金猪头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陶慕语:“师傅,王爷有没有说要送你黄金?”
“金鱼?金鸡?金火腿?”
陶慕语被他这财迷样逗笑,转过身不理他。
陆三又跟着过去:“金鸡蛋,金竹笋?金叶子也行啊!”
陶慕语被他烦的不行,用手肘拐他一下,问:“喂,交代你办的正事呢?”
陆三这才想起来,青鱼小厨差点就被晁溪一锅端的事。
他瞧着陶慕语和范六娘不善的眼神,立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我是看晁娘子走了才忘了的。”
“真的,我发誓,我本来很着急,很担忧的。”
“我找了好几条街都没看见小凤将军和甜哥儿他们,好不容易遇上个认识的龙武军,我便求他给我带话,要小凤将军赶快来青鱼小厨,十万火急!”
范六娘不屑:“如果没有王爷,就靠你,这里早就被那个泼妇夷为平地了。”
……
凤卢青快傍晚的时候才过来。
他是骑马来的,看起来确实很着急。
因为之前的客人被陶慕语赶走,这会店里除了伙计,一个人也没有。
凤卢青大踏步进来,见陶慕语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三托人给我传话,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陶慕语见他这样着急,赶紧解释:“没事,这不都好好的吗?”
这事已经被旭王摆平,陶慕语不想凤卢青为此跟晋平侯府闹得不好看。
可转念又一想,晁溪是被旭王按着头与自己和解的,似乎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
说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事想彻底平息,只怕还需要凤卢青跟晁溪说清楚。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凤卢青说了。
“你去跟她讲清楚,但说得婉转些,语气好一点。小姑娘使性子而已,倒也没铸成大错。”
凤卢青没想到晁溪会如此大胆,三番五次为难陶慕语,还打上门来。
他下定决心必须一次性同晁溪说清楚,叫她死心。
同时也得让她明白,陶慕语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可听着陶慕语老气横秋地对自己说什么小姑娘,他忍不住笑问:“你不也是小姑娘么?说得像比别人大多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