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不伤和气地反驳回去。
谁知这女子全无耐心,伸出手狠狠推了陶慕语一把:“说话呀,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陶慕语心里正想着事,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手里的食盒掉落,几个雪白的汤圆滚落到地上,粘了一层黑灰。
华服女子走上去一脚将汤圆踩扁,却不想汤圆馅被挤出来,星星点点溅在了她的绣鞋上。
女子尖叫起来:“这是什么,好脏!”
丫鬟赶紧蹲下身用手帕帮她擦绣鞋。
另一位小丫鬟指着陶慕语骂:“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弄脏我们娘子的鞋,不要命了吗?”
陶慕语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
方才那小丫鬟称这人为我家娘子,也就说明此人不是公主。
既然不算皇亲国戚,陶慕语的胆子又大了一些。
她拍了拍手,不卑不亢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娘子要踩我的汤圆。如果她不踩,就不会弄脏鞋子。”
小丫鬟叫到:“你知道这鞋有多珍贵吗?你一个卖汤圆的赔得起吗?”
陶慕语冷笑一声:“有多珍贵?我倒要领教。”
小丫鬟得意又轻蔑地说:“这可是用丽缎坊最珍贵的彩云锦做的绣鞋,十个广安城最顶尖的绣娘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加工赶制而成。”
说到此处,小丫鬟扫了一眼陶慕语灰扑扑的鞋子:“就你?把你的小饭馆押上都抵不上这双鞋的一半!”
陶慕语正要开口,忽而身后有道尖刻的声音传来。
“哟,我看这牛皮都快吹上天了呢!”
穗娘抱着手靠在逐香居的门框上。
陶慕语回头见是穗娘,惊讶不已。
穗娘却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来到小丫鬟跟前。
她十分傲慢地看了华服女子的绣鞋一眼,嗤笑道:“这样的鞋子,丽缎坊不是有现成的吗?上个月我们坊,里正家的大娘子出嫁,就穿了双一模一样的。”
“要真如你所说,有那么珍贵的话,那广安城岂不是人人都是富户了?”
华服女子被她这两句话气得不轻,问:“你又是什么玩意,敢来我跟前叫板?”
穗娘伸手一指逐香居的招牌:“看好了,这是我的地界,是你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华服女子瞪着穗娘,指着陶慕语道:“我收拾这个乡野村妇,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广安城我晁溪想去哪就去哪,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陶慕语及时站出来:“晁娘子,我好好走在路上没有惹你,是你主动上前挑衅。”
“我好好的汤圆被你踩扁不说,你还在人家店门口大呼小叫。不知道正月里犯忌讳么?”
“你……”晁溪被气得说不出话。
穗娘嘲到:“说的正是,我不要你拿猪头爆竹来赔罪就已经是宽容了,你还在这不依不饶。”
这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围观过来。
穗娘努了努嘴,示意大伙看地上:“各位瞧瞧,多么好看的胖团儿,就被这样糟蹋了。”
穗娘环视众人,又高声道:“青鱼小厨陶娘子的手艺相信大家都有耳闻,陶娘子一双巧手值千金,做出来的菜即便有钱也吃不着。”
陶慕语的厨艺倒没有那么神乎其神,只是广安城的人图新鲜。
再加上私房菜馆的经营模式,一天五桌,让她的饭馆上升成为了比较火爆又难订的一个等级。
所谓饥饿营销的道理便是如此。
既然不是随时都能吃到,大家便会格外珍惜,格外看重。
围观的人大多都听过青鱼小厨的名气,纷纷附和。
“这汤圆看着可真好,我家婆娘就包不出这样的。”
“娘,那是什么馅啊?真好看。”
……
晁溪脸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发作,朱掌柜从逐香居门内跑出来。
“晁娘子!晁娘子大驾光临,是朱某怠慢了!”他满脸堆笑着对晁溪鞠躬致歉。
晁溪找到发泄口,丝毫不给他脸面,嘲讽到:“就你这破饭馆,你以为我会瞧得上?从这里过都怕脏了我的鞋!”
穗娘毫不示弱,接口到:“哟,正好,那请你赶紧挪开,别挡着我做生意,晦气!”
“穗娘!”朱掌柜赶紧制止,扯着穗娘的袖子教训:“你就会给我惹事!不知天高地厚!”
他又转身对晁溪道:“是我招待不周,她不过一个村妇,求晁娘子高抬贵手,别与她计较。”
“改日!不!稍后!稍后我亲自带她上门与娘子赔罪,娘子千万别动气。”
穗娘又要说什么,被朱掌柜瞪了一眼。
她气不过,只好一跺脚转身回逐香居去了。
晁溪见人越来越多,不想在人前丢了面子。
正好朱掌柜卑躬屈膝地给她道歉,她便借坡下驴:“哼,瞧你态度不错,本娘子就给你这个机会。”
她的小丫鬟趾高气昂道:“你们好好商量,打算怎么赔我家娘子的绣鞋。给不了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侯府可不会放过你们。”
晁溪得意地昂着头,由小丫鬟搀着要走。
临走时,不忘狠狠剜陶慕语一眼:“还有你,这仇我可记下了,你就等着你的破饭馆被踏平吧!”
晁溪走后,陶慕语面色如常地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汤圆。
朱掌柜也来帮忙,问:“小语啊,你怎么会惹上这个女魔头,你要遭大殃了啊。”
陶慕语十分可惜地将汤圆收回食盒,说:“本来打算给你们送汤圆的,真是糟蹋粮食。”
朱掌柜满面担忧道:“一会你跟我一块去一趟侯府吧,晋平侯不是不讲道理的。只要我们诚心道歉,一定会没事的。”
陶慕语平静道:“我又没错,道什么歉?”
朱掌柜急得直跺脚:“你当着那么多人,伤了晁娘子颜面,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陶慕语淡淡道:“我如果怕了她,去跟她道歉,岂不是助长她的邪风,好让她更得意,更觉得自己没错?”
朱掌柜脸都皱成了一团:“你啊……”
穗娘不知何时又冒出来,拍手道:“说得好,怕了她不成。”
朱掌柜急得上前扯她袖子:“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小语不去,一会你必须跟我去。”
穗娘扭头:“我才不去。”
朱掌柜急得团团转:“你可知她是谁?你就这么大胆敢与她叫板。”
“谁?”这会陶慕语也好奇起来。
“晋平侯的嫡女晁溪,她的母亲是皇上的亲妹妹宁玉公主,父亲是晋平侯兼威远大将军晁磊!”
“你说说,你说说。”朱掌柜对着陶慕语骂,又对着穗娘骂。
“你们俩真是胆大包天!得罪了她,瞧好吧!”
穗娘皱了皱眉,却仍旧嘴硬:“我怕什么?我有旭王爷照拂,她敢动我半分?”
朱掌柜恨铁不成钢:“不过是给王爷做过菜而已,给王爷做过菜的厨子多了,他哪里会把你放在心上?”
穗娘眼睛一翻,得意道:“他赐我金猪头,说我可以凭这个去求他办事,你说呢?”
朱掌柜仍旧满面焦色:“你别总把这个挂嘴边,王爷不喜欢别人借他的威风。”
陶慕语略微思忖了一下,安慰到:“朱掌柜你别急,别人我可能没办法,这晁溪么,还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