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语和付氏夫妇在金山村分别。
两夫妇不想走远,都盼着战事结束再搬回去。
陶慕语想了想,自己能不能回去,怎么回去尚且是未知数。在找到方法回去现代之前,总得先活下来。
凤卢青说的没错,广安既是都城,一定机会多多,找个谋生的饭碗大概率不难。
与阮娘分别时,自然又抱着哭了一场。
“安顿下来后一定要给我来信,如果我们不在金山村,那就是回三水村了。等仗打完了,我就跟付郎去看你。”
陶慕语与逃难的流民们一起,兜兜转转历时三个月,终于来到了广安城。
这时候陶慕语已经换了一套轻便合身的男装。
本来阮娘送了她一套半新的衣裙,可考虑到路途多有不便,再加上与凤卢青的帽子甚是不搭,陶慕语还是买了身灰布棉袄。
担心路上露财被人惦记,她一路上甚少开销。大多时候都跟着大伙露宿野外,日常也是啃馒头喝冷水。
以至于来到广安城时,凤卢青给的钱还剩下一半多。
但陶慕语不敢坐吃山空,这几个月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计划。
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别的爱好,唯爱吃这一项,可以算半个美食达人。
她不仅爱吃,也喜欢做。工作空闲时就常在网上搜罗美食,自己再尝试复刻。
考虑到古今相通的行业,而她又比较擅长的,估计也就只有厨师她还能勉强胜任。
于是,在投宿客栈简单洗漱后,陶慕语就来到街上寻找机会。
头顶上的黑发已经长出来一小截,但大部分还是奶茶棕色。
虽说在广安城经商的胡人不少,看起来与夷子别无二致。但为免多生事端,陶慕语还是决定戴帽子,继续穿着男装。
逛了将近一上午,招厨子不过四五家,还总是要求有七八年经验的老厨师。
或者就是要求必须在某位高官或者公主的席面上做过菜的。
陶慕语总结,看来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没有一份漂亮的履历,工作都不好找。
眼看临近中午,自己的肚皮也开始叫起来。
本想在路边摊随便吃碗热汤面解决了事,可陶慕语又想,自己尚未了解广安人的饮食喜好,如果下一次有人问起擅长做什么菜,说错了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于是,她在一众林立的酒楼里挑了一家高朋满座的,打算去尝尝人家的招牌菜。
品鲜楼算是所有酒楼里最热闹的一家,小二将陶慕语热情迎进去,引她到一处角落的位置。
陶慕语挑了几样招牌菜,坐着等菜的时候观察周围。
见来这里吃饭的各形各色,男女老少都有,吃的也花样繁多。
有只简单吃一碗面的,也有满桌的珍馐。
想来这家酒楼应该是既美味又实惠。
陶慕语要了醋溜鱼片,卤猪头肉,凉拌笋丝和一碗小米粥。
鱼片酸香可口,十分嫩滑,陶慕语连连叫好。
卤猪头则要逊色一些,徒有咸味不说,大概这头猪太肥了,许多冷油附着在肉片上,陶慕语吃了两片就腻得再也吃不下去。
笋丝是最普通的醋、麻油和盐混合,但这道菜主要吃笋丝的鲜味和爽脆的口感。
显然品鲜楼的厨子更注重于开胃解腻,放了许多的醋和麻油,难免避重就轻。
大概是为了显示广安城财大气粗,品鲜楼的小米粥十分浓稠。厨师恨不得一斗米只加一瓢水,陶慕语将筷子立起来插进去,甚至都不会倒。
吃完饭喝了茶,陶慕语打算接着逛。
没走几步,一则招厨子的告示吸引了陶慕语的注意。
是离品鲜楼不远的豕香居,陶慕语看着招牌上的三个大字不自觉念出声,很快又紧紧皱起眉。
正发愣时,有小二走出来,殷勤地问:“客官吃点什么?进来看看。”
陶慕语忙摇头,指了指告示 :“我是来应聘厨师的。”
面试官是个叫穗娘的妇人,听说品鲜楼出高价请她过去做二把手。
穗娘念在与豕香居掌柜几年的交情,答应请到新的厨子再走。
穗娘居高临下地打量陶慕语,用挑剔地口吻问:“能切菜么?”
陶慕语忙点头。
穗娘又问:“会做几个菜?”
陶慕语想了想,说:“醋溜鱼片,卤猪头,凉拌笋丝……”
穗娘不等陶慕语说完,冷哼一声,不屑道:“这可是品鲜楼的招牌菜,你也会?你如果真有这手艺,还来这里做厨子?”
她毫不客气地再次打量陶慕语,带着挑剔的眼光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评价到:“我看你矮矮小小的,身上也没二两肉,菜刀都举不起来吧?”
碰壁了许多次的陶慕语知道这是拒绝自己的意思,赶紧争取机会:“我可以试试……”
“试?就凭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穗娘我可是为六王爷做过席面的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水平,我看一眼便知道。这是酒楼,不是寻常手艺能应付的地方。”
“我真的可以!”
眼看穗娘要挥手赶人,陶慕语一着急,忙扯住穗娘的袖子:“你随便点,只要有食材,我就能做,我能证明……”
正争执间,外面大堂里忽然有人吵嚷起来。
穗娘仰着脖子问:“外面吵什么?”
正好有小二进来取酒,穗娘一把将陶慕语推开,扯住小二问:“又是哪个泼皮来闹事?”
小二似乎有些怕这个凶恶的厨娘,怯怯道:“客人说肉里有木屑,菜太咸了……”
陶慕语被推得撞到灶台边,正好看见穗娘钉在案板上的菜刀。
菜刀挖得很深,厚厚的柳木墩上已经被砍得坑坑洼洼,确实有不少碎木屑。
这时,穗娘已经不服气地去大堂找客人理论去了。
陶慕语简单地看了下厨房的布局和各种工具材料,紧跟其后来到大堂。
穗娘正与客人吵的不可开交:“你胡说什么?我穗娘什么人?你也配说我的菜不好吃?我看你是来打秋风的吧?”
掌柜的不停在旁边劝和:“算了算了,大家和气生财,这顿我来请,不要钱。”
豕香居本只有两桌客人在吃饭,算得上门庭冷落。
可穗娘这大嗓门一闹,路过的百姓也围观过来。
掌柜的是个略微腼腆的中年男人,此刻他羞红了脸,连连扯穗娘的袖子,劝她息事宁人。
谁知穗娘见人多起来,更不愿意讲和,反而插腰怒骂:“我可是六王爷钦点,上旭王府为他做过席面的一等厨娘。你这样诋毁我,就等于诋毁六王爷。”
“今日你若不道歉,我立刻报官抓你!”
那客人满脸晦气,却又拉不下面子,只得梗着脖子说:“你报啊,有理走遍天下,这肉里就是有木屑,就算到了天子面前,我也这样说。”
穗娘见着人丝毫不服软,登时大怒,吵闹着要去报官。
这时,有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何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