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想什么呢？”
司空雪见云轩站在庙前，一动不动，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云轩回过神，缓缓道：“真的很庆幸，那时候一时心软，收养了你。”
司空雪眼睛睁开的很大，金色的瞳孔中，透着惊讶：
“哥哥，你小时候这么狠心吗？小雪明明那么可爱！”
“我……”云轩话还没说出口，司空雪就打断了，她露出俏皮之色：
“开玩笑的啦，哥哥别在意，以你当时的处境，愿意收留小雪，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一定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小雪注定和哥哥是一对！”
云轩揉了揉她的头，也是有些感慨，当时收养小雪，真的是一念之差。
孤寂的寒夜里，他抱着一岁的小女孩，茫然无措，大脑一片混乱。
若是女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倒在雪地里，他定会心安理得的拿走首饰，头也不回的离去。
可她满怀希望的将小孩塞到了自己手上，心底莫名的涌出了一股责任感，仿佛这是一桩交易，女子用身上的钱财，托他照顾女儿。
那时候，他虽然是个“坏”小孩，但还不至于泯灭人性。
一时间，脑中天人交战，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恶魔说：“她女儿的死活，关你屁事？”
“你只是恰好路过此地，又恰好发现了一地金银，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天使反驳：“这是在自欺欺人，她看见了你，还把小孩托付给你！”
恶魔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再照顾一个？”
“你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吗？那是要喂奶的！”
天使说：“万事有轮回，一报还一报，老乞丐当年心软救了你，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他刚刚离世，灵魂还没消散，这会，说不定正看着你呢！”
“至于奶孩子的事情，有了这女人的一身珠宝，还怕没有钱？”
“到时候，买一个大宅子，找几个妇女轮流奶，你还可以趁机把小时候没吃的奶，通通补回来！”
云轩清楚的记得，他当时更加偏向不管这个小孩，毕竟，后面的杀手，可不是吃素的，搞不好，自己的小命都会搭在这里！
正当他把小女孩放下，准备离去时，身后传来一道口齿不清的声音：“鸽鸽。”
这句话让他顿住了，眼眶瞬间湿润。
像爷爷一样的老乞丐走了，就这样丢下他，狠心的走了
他一个七岁的小孩，从此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再无依靠。
“哥哥。”又是一声呼唤，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了。
清脆的声音，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再是陌生人。
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在同一个寒夜，被亲人无情的抛弃了。
他们无依无靠，他们一无所有。
这一刻，两人的心，连在了一起，一个需要哥哥，一个需要妹妹，只有相互救赎，才能撑过无尽的寒夜。
他转过了身，义无反顾的抱起了小女孩，飞速藏到附近一个熟悉的坑洞里。
也许，待会会死。
也许，没有明天。
也许，以后的日子，会格外的艰辛。
但他是哥哥，保护妹妹是应该的，就像老乞丐对他一样，他要为妹妹撑起一片天！
在藏起来不久，黑衣人就来了，森寒的长刀上，染着刺眼的血红，那个殿后的男人，妹妹的父亲，被为首的男子提在手上，脖子下，血水如注。
那人走到妇人身前，寒光一闪，人首分离，然后阔步远去。
这些人是职业杀手，目标是这对夫妇，小孩子的死活，他们不在乎。
他从未见过这一幕，害怕极了，泉涌般的血水，是此后无数夜里的噩梦。
他当时死咬牙关，用力捂住小女孩的嘴，生怕发出声响，引来黑衣人的注意。
那一晚，他恐惧的全身发软，丧失了行动的能力，抱着小女孩，浑身颤抖的在雪坑中，过了一夜。
次日，暖阳升起，他发现小女孩颈脖上的玉佩，刻着不知名的两个字，后来才知道，这是司空。
小女孩有着如雪的白发，两人又相遇于雪夜，因此，他为其取名为小雪。
“小时候的哥哥，真可爱，怎么看，都看不腻。”忽然，司空雪出声道。
云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穿着破旧的黑色棉袄，背着一捆柴火，往这边走来。
寺庙的门槛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发小女孩，她蜷缩着身子，不停的张望，口中喃喃：
“这个时间点，哥哥应该就要到家了。”
小男孩像是没看见两人一样，直接走了过去，见到小女孩后，脸上冷峻的神色，瞬间化为发自内心的暖笑。
小女孩像只兔子，蹿了出去，跳着挥手，大声喊道：“哥哥，哥哥。”
小男孩走到近前，板着脸：“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冷，生病了怎么办？”
小女孩道：“才不会呢，我从来都没有生过病！”
小男孩眼底闪烁着喜悦，表面装作不高兴：“凡事都有一个万一，你要是出事了，病在你身上，痛在在我心上！”
小女孩高兴道：“真的吗？”
小男孩不假思索：“那还有假？！”
小女孩眸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靠哥哥陪？”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云轩才开口。
他已经想象出一个白发少女，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两人的成长，一年又一年，直到记忆的尽头。
她困守在回忆中，一遍又一遍的轮回，直到今天……
司空雪像是没感受到云轩愧疚的心情一样，笑嘻嘻道：
“哥哥不用自责，小雪这些年，过的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差。”
“记忆不是梦境，这里的哥哥，都是真实存在过的，看着他和小雪，我就感觉哥哥一直在身边，只是我看不见而已。”
云轩眼眶泛红，别过头：“真是的，今天流过的泪，比十万年来加起的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