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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易地而处,范成明换到武俊江的位置,说不定还要反踹一脚,彻底把应家打痛。

吴越心里默背一通武俊江的履历战例,幸好没有战场上头脑发热的前科。

薛曲身为大将军,在行营门口迎接吴越,率先扫一眼孟章,见其并无愁苦之色,心中稍安,看来武俊江平安落地了。

薛曲:“世子远道而来,辛苦了。”

吴越:“大将军在前线殚精竭虑,才是真正的辛苦。”

薛曲自谦道:“立营时考虑不周,这哪里是前线,分明是后方。”

薛曲选择的营地位于河东与汾阴交界之处,原本是实打实的第一线。没想到战争迅速推进,使得这里反成了后方。

他们在此地驻留不了多久,便要再次移营。

薛曲吩咐道:“伯文,带河东郡兵去安置。”

孟章领命而去,行营中除了两卫军队,还有受吴越征发命令而来的周边郡兵,暂由薛曲节制。

两卫仍旧混营,但薛曲私心觉得,右武卫的军士就是比右屯卫的机灵些。再是亲生的大将军,都无法否认这一事实。

远道而来摇旗呐喊当鼓吹的郡兵们,另外立营,但仍在两卫的控制下。

裴子晋临出发前,反复叮嘱那些年轻气盛的亲戚们,别只顾着出风头,他们这一趟主要目的是镀金,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郡兵的营地在行营北面,看着郡兵的营地位置,裴子晋猜测薛曲对郡兵的使用也心存疑虑。

比起同行,裴子晋还是觉得靠着守规矩的两卫军更有安全感。大家都是郡兵,还不知道什么德性么。

裴子晋等人最近几日路上行军,早到行营的郡兵们的消息显然更为灵通。

当裴子晋提着礼品来找邻居家的同僚拉关系,不出意外获得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来自河南的参军宗兴文透露,“文城也就这一两日光景了。”

裴子晋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嗫嚅了几下,喟然道:“竟然这么快,还不到十日!”

汾阴算纸糊的,文城却是实打实的硬骨头,洛阳兵啃了半年都没啃下来。

两卫精兵共三万,吴越身边有三千人,行营内亦有数千人。真正在前线作战的,顶多两万。

宗兴文:“是啊!”

看裴子晋的眼神都透着怜惜,从洛阳到绛郡,最便利的路线就是从河东过境。

汾阴之所以落入乱军手中,全是洛阳兵平乱不利造成。若不是河东世家尚有几分底气,联合朝中势力直接参了上去,调兵换将。河东恐怕就是下一个汾阴。。

闹成这样,洛阳兵的主帅拍拍屁股就走,留下满地烂摊子。

换成身份更高权势更重的吴越,河东人能不感到害怕吗?

想到此处宗兴文不禁庆幸,河南离得远,去年杨胤之乱,当地世家不少都卷进去,大伤元气。

裴子晋:“看来不出一月,隗、游两贼首即将伏法。”

宗兴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是啊!”

裴子晋的眼神变得空洞,但他的目光却朝着行营的方向望去,“南衙的军队真是能打啊。”

宗兴文回忆道:“当初两卫和江南大营从东莱千里奔袭平叛,一路追着杨胤的叛军,势如破竹,一直追到了陕州。裴兄在河东隔河相望,应该也听说过吧。”

裴子晋恍然想起,两卫是从河南取道过河,宗兴文该是领教过两卫兵锋之利。

他还知道杨胤的首级最后落到段晓棠手里。

两军汇合是喜事,行营内设宴接风洗尘,两卫诸将官、郡兵首领按照官阶高低各自入席。

河东世家子弟代表无官无品,列于末位。

范成明本色出演酒席混子,顾不得和孟章等人叙旧,专心和各个郡兵头头拉关系。

裴子晋注意到宗兴文对范成明态度十分恭谨,与其他人勾肩搭背的形象截然不同。

裴子晋:“宗兄对范将军格外敬重。”

宗兴文看裴子晋举止郑重,并不讳言,低声道:“两卫过境河南平杨胤之乱时,我原先的上司,上司的上司,都是范将军亲自督刑抄家。”

他能当上参军,少不了范成明隔空助力。

宴饮后,吴越和薛曲简单通气,接着是两卫将官的闭门会议。

薛曲:“文城若下,军士疲惫。行营移至文城,暂且休整,监视乱军动向。”稳扎稳打。

军士疲惫只是摆在明面的借口,军士可一点都不疲惫,还能再战两郡。

吴越:“汾阴太守弃官而逃,治下六县只剩三个县令,文城情况更糟糕,四个县当前仅找到一个县丞。”

这些是在岗的,其他人不在岗的原因,或许是逃了,或许是殉职了。

吴越:“安丰,与河东子弟们透透气,是否愿意去两地县府效力。”

缺人呐!

孙安丰:“世子,不知规矩如何?”

吴越:“汾阴每地一人,文城每地两人。”

吴越没有任官的权利,但他可以临时征辟,上书朝廷,让这些人挂上署理的衔,应急官职位卑职低。

但如果这群世家子弟真有做事的能力,抗得过乱军的反扑,当地残余势力的阻扰,自然能转正。

倘若不能,就灰溜溜回老家,甚至把性命交待在这片地界上。

孙安丰拱手应道:“是。”但对结果并不乐观。

官职如一块肉,但人人挑肥拣瘦。长安求官的士子那么多,但若让他们去岭南任官,恐怕避之不及。

如今这片地界的凶险性,不亚于岭南。

话分两头,段晓棠和武俊江同处战区,远比行营更快知道消息。

俘虏尾大不掉,一直是让他们头痛的问题。

比起武俊江单纯现实利益的考虑,段晓棠还有一重道德感作祟。

一路征战她看见焦土疮痍,既可怜那些被裹挟的无辜百姓,又深恨在杀戮中迷失人性,挥刀向更弱者的畜生。

有些人,或许还有机会改过自新,重新找回他们的人性;而有些人,或许只有重新投胎,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尹金明看到段晓棠坐在路边,发呆已有一段时间,关切道:“将军,有什么为难事,能说来听听么,说不定老尹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段晓棠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问道:“你知道武将军的事情吗?”

尹金明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紧张感涌上心头,但仍然努力保持镇定,回答:“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