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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婉替周水云把脉,身体有些亏损,问道:“以前看过大夫么,吃过哪些药?”

周水云收回手,扯扯衣袖遮住手腕,“没看过大夫,药都是刘三的娘拿回来的。”

具体是什么药,治什么用的,她不知道。刘家人说是生孩子的,只能吃。

林婉婉将周水云带到旁边的空屋里,给她做身体检查,好在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赵大夫为图保险,也帮忙诊一回脉。

林婉婉:“周娘子往日辛劳,身体有些亏损,平时多注意营养便是。”

跟周水云一起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看年纪是她的哥嫂。

嫂嫂有些急性,“林娘子,那我妹子往后子嗣……”

林婉婉话不肯说死,“我们种地都知道,土地贫瘠,种子落在上头不能生根发芽,侥幸发出来也长不好。”

“首要做的是让土地变得肥沃,至于子嗣,看缘分。”

周家兄嫂一时有些不明白,林婉婉说的到底是能生还是不能生?

真要计较起来,没有一口断定,周水云不能生,已然是好事。

林婉婉边在纸张上记录药方,边问道:“周娘子在家里做些什么?”

周水云:“洒扫做饭喂鸡鸭,帮忙带带侄子侄女。”

说完低下头,这样的生活不知能持续多久。

看的出来,她娘家条件不差,至少不用大归的小姑子下地。

林婉婉将药方递给周家人,给送客的程珍玉使个眼色。

程珍玉送周家人出庄子,路上便问周水云,有没有兴趣来四野庄做工。

旁的人若要这般问,说不定以为是要收奴仆。

但四野庄开张半年,平日也招长工短工,并不少见。

程珍玉:“和城里铺子伙计上工一样,周娘子若有意,明儿一早过来就成。”

机会已经抛出去了,人愿不愿意接看个人造化。

第二日一早,周水云如约到庄子上来。

程珍玉将人引到山脚下禽舍旁,“你先前说在家里养鸡鸭,有过经验,这边禽舍每一舍大约有一百只。”

“平日工作的内容就是喂食捡蛋,鸭子还要从水里赶回来。”

周水云:“这么多!”她在娘家养的,也不过五六只。

程珍玉招来一个养殖组的老员工,带周水云熟悉环境。

周水云看得只剩眼花缭乱,原来每个禽舍的鸡鸭吃的都不一样,有些糠多些有些菜多些,有的还要吃蚯蚓。

糠皮去河边的工坊运,至于菜叶,田地里最好的菜运去城里卖,次一点他们自己吃,再次的养殖组内部分,进牲禽的肚子。

实在埋汰的,扔进堆粪里,往后做肥料。

周水云刚在禽舍适应了两天,就听说地里忙,养殖组要抽两个人去地里帮忙,周水云则被调去工坊顶一天。

秦嫂子见人来上工,和气道:“水云,把排好队的粮食倒到磨盘里,磨好的扫出来,再添新的。”

说完心中一叹,周水云运道好,婆家靠不住,但娘家愿意拉一把,不像自己,两边不靠。

周水云往日来过工坊运糠,平日热热闹闹的,“秦嫂子,今天只有我们两个?”

秦嫂子:“地里农忙,他们都去帮忙了。”

秦嫂子来的久,知道几块地名义上归种植组管辖,但用荆棘篱笆围起来。侍弄的人手,都是签了死契的奴仆,旁人不得靠近。

平日里那些人也不会提,里头种了什么东西,只埋头干活。

想必是那几块地里的东西熟了!

遥远的齐州葛家庄,葛寅手里拿着一个煮熟的玉米,蹲在田坎边上。啃一口玉米,叹息一声。

旁边和他同样姿势的孙印,不解道:“姐夫,叹气作甚?”

葛寅不知如何向小舅子解释,叹的就是这口玉米。

段晓棠去年给一个半生不熟的玉米,剥下来的种子发出来的苗稀稀拉拉。长出来的玉米,多是被葛寅直接煮熟,当零食吃了。

后来送来一袋种子,颗粒饱满,数量不多,加起来洒了不到半亩地。

长势却出乎预料的好,葛寅种过一回玉米,对它如何抽条结果心知肚明。

这批玉米若顺利长成,收获定然吓死所有人。

葛寅隐约察觉,当初那份玉米种植指南,被划掉的字说不定是亩产。

它的亩产是多少呢?难怪段晓棠说它是救荒作物。

葛寅一边期待,一边又害怕。

农家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不到半亩地的玉米作种,又能铺洒出多少田地?

比起虚妄的玉米粥、玉米馒头……葛寅当务之急的是保住这批玉米,段晓棠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必须派心腹来守着,最好在玉米收获前,都闭门谢客,否则哪日被外人瞧见,说不得引来一场麻烦。

孙印煮玉米吃的津津有味,“姐夫,这种子在哪淘换的?”

葛寅:“去年在长安,同西市的胡商买来的。”

“不过你别去外头嚷嚷,人人都来要,我也经不住吃。”

孙印答应得爽快,“明白,不知道秦大哥怎样,是不是做了将军,威风凛凛?”

葛寅:“谁能想到大吴的楚国公谋反了!”

孙印:“不是平定了么!”

葛寅:“你看看我们周遭的响马,是不是比往日多了!”

孙印一窒,“东莱还驻扎着江南大营数万大军呢。”

葛寅:“他们不出来祸害就是好的,还指望平乱!”

孙文宴周阳夏都不在营中,群龙无首,不出事还好,出了事……

“近来无事不要出城,好好在州衙里做事,有空姐夫会去城里看你的。”

孙父帮儿子在齐州谋了一份差事,不入流的小吏,有份正经事做,省的在外头东游西荡。

孙印透露新得的消息,“姐夫,你不知道,罗刺史在长安的侄儿升官,官阶都快赶上他了。”

“罗刺史天天求神拜佛,求他侄儿调任,再不济贬官外放。”

不知情的还以为叔侄两是前世的仇人呢。

葛寅:“他侄子做的什么官?”

孙印神神秘秘道:“京兆府少尹。”

葛寅想起李君璞曾经半死不活的样子,“阿印,这才是亲叔叔。”

“京兆府、长安县、万年县,是天底下最难当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