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倚忘川和白夜月靠在露台的躺椅上,享受着下午夹杂着高辐射的宇宙风。
“忘川,你小子想做什么啊?别搞我心态。”
“切~你说,每个神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也有,不是吗?”
“可是你们几个的计划不是咱们早就开会商量好的吗?你可别说观天计划里有他的戏份。”
“那倒不是,他现在的战力太低了,赶不上观天计划的进程,但我想让他参与代行者计划,不可以吗?”
“代行者计划不是你了解的那么简单,我不怕你看到,也就不怕被灭世神的同伙看到,不过,你这样会给我帮倒忙。”
“那你打算怎么利用这枚意料之外的棋子呢?”
“暂时没有好打算,我只把他当做一步闲棋,也许会用在哪里呢。”
“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建议,不如我们来打一架如何?”
“啊?!你小子,想干嘛?想揍我已经丝毫不掩饰了嘛?”
“被神的目光凝视之人,命运也会因为观测而锁定。思维局限在神识之下的人,旅路上也只会看见已知的风景。”
“你想通过神力量的碰撞来扭曲他的命运?”
“嗯,既然是意料之外的棋子,那不如让这意料之外再大一点,随机出一条未知的命运线来。”
“有趣的猜想,好吧,陪你做这场实验好了,你想用哪一道的能力?正好陪你活动活动筋骨。”
“神观三界,生死无界。”
“好吧,好吧,我想想邪灵属的技能怎么用来着,太久没用过了,忘川,我在邪灵属的造诣不如你,所以我先手不介意吧?…人间剧场,悼灵偶戏。”
第一幕?崩坏人偶的序曲
城堡里住着一位公主,在高塔上守望着骑士啊~
骑士穿着金色的铠甲,拿着银色的宝剑啊~
舞台上的英雄们哦~
舞台下的仆人和农民哦~
古老的戏台崩坏了~
牵引命运的丝线断掉了~
公主在高塔折了腰,骑士的头颅往下掉~仆人跌倒在行李旁,农民趴倒在田野~
台下的观众拍起手~黑色的身影哈哈笑~白色的手套扯断线~观众崩坏在剧场里。
天上的大手拎起他,放在蓝水晶的棺椁里。
舞台中间的水晶棺,成为我们的主角。
幕后的人偶到台前,开始他们的追悼会。
吵闹的风琴在庆祝,金色的小号在欢笑。
第二幕?流浪人偶的颂章
屏幕外的观众呀,你的生日是哪天啊?
那是人间剧的开场呀!
被精雕细琢的美丽人偶呀!被遗弃在角落的残破人偶呀!
你要扮的是公主还是骑士呀?你要扮的是农民还是奴仆呀?
流浪的人偶坐上了花车,流浪的人偶没入了沼泽,流浪的人偶邂逅了同类,流浪的人偶迷失在森林~
国王流浪在宫殿里,乞丐流浪在街巷间,人偶流浪在时间的长河上。
走啊,走啊!快点呀!别被沿途的风景迷了眼,别被路上的苦难绊住脚。
流浪的人偶们别害怕,河对岸有你们永远的家。
蓝水晶做的小房子,刚好容纳你躺下~那是冰冷的家,那是流浪人偶们最后的归处呀!
第三幕?悼灵人偶的间奏
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花,欢快的音乐在飘洒。
人偶先生回了家,不被丝线牵着跑~
没了空虚寂寞冷,没了烦躁庸碌苦。
悼灵人偶们不要急,你们的家乡也不远啊~
在欢笑里谢幕吧!这是最好的喜剧。
“不要结束这葬礼,流浪的人偶还要流浪啊~”
第四幕?残破人偶的感言
精致的人偶有名字,残破的人偶有名字。
精致的人偶有宝石,残破的人偶有伤疤。
人偶的残肢烧旺了炉火啊,新的观众们在炉火上取暖啊~
宝石和碎金在火炉里闪着光,伤疤和布条在炉火里化成灰。
终幕?灰烬人偶的落幕
化成灰的人偶啊,你还想起舞吗?
没有丝线束缚你的灵魂。
顺着风的方向去飞舞吧。
深埋在土壤中安息吧。
没有观众再为你鼓掌了。
你可以用灰烬做出自己的表情。
你可以借柴火说出自己的声音。
……
星火还在燃烧啊,死灰还会复燃啊,燃尽了剧场,燃尽了所有的人偶啊…啊?!
“喂?忘川,你就算不喜欢我的歌剧,你也不能直接改我的台本吧?”
“你的人偶戏太过寻常,缺乏神性,白团子你是一点不擅长邪灵属的手段。”
“乏味麻木的人偶,乏味压抑的人生,苦痛交织的命运歌声中,走进人偶之家,化作炉灰,寻求真正的解脱,这不是很多生灵向往的东西吗?邪灵的本质是厌弃生命,是过往中的执念,我的理解不对吗?”
“这辈子过不好,大不了下辈子重开再来?再来一次难道就会有美好的生活吗?你不是也见过天天输的赌徒吗?你对生命的理解太浅薄,你的偶戏只有虚无,不能带来足够的绝望。”
“唉,我不擅长这个…”
倚忘川摘掉护目镜,金色的眸子里,藏着片浩瀚的宇宙,与之对视的瞬间,便被千般奇景深深的吸引。
若宇宙是他的瞳孔,遥望星系,星系也汇聚成一只眼睛。
再往星系之中望去,每一颗转动的星球,星云都会凝成一只眼。
生者的眼睛清明,亡者的眼睛混浊。
在某种条件下,还会发黑,所以,你试着直视过亡者的眼睛吗?
星空为生者的眼,黑洞为亡者的眼。
在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白夜月摸了摸有些混乱的脑子,与人对视超过一定时间,大脑会信息过载。若与你对视的,是现世与彼岸所有的眼呢?
“哎?我是获得了灵界的视野了嘛?好多漂浮灵哎!你好啊,孩子…还有大橘,我最讨厌寿命论了,所以好久都不养宠物了…”
白夜月抱起一只大猫猫,可是,他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白团子,开心吗?”
“嗯嗯,很有趣。”
“亡灵有亡灵的世界,生者有生者的世界,但,你说得出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生者还是亡者呢?也许,我们就是其他生灵死掉后的样子呢?”
“所以,我能看到它们,其实是因为我的这具身体已经死了?”
“谁知道呢?生死本没有边界,若是神不愿意划分那条界限,死去的人也可以在大地上行走,活着的人也可以躺在棺椁里安息。”
“对啊…若生死本没有边界,痛苦地活着,痛苦地死去,连解脱都算不上…我着了你的道了,这次你赢了,忘川。”
“若是神的对局,输赢也只看一回合的话,那就无趣了,换异能属的手段,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不如,换个我们都不擅长的全新领域吧?”
“好,那就仙道属的能力怎么样?和岚武合作了那么久,仙道这玩意我早就想摸摸看了。”
“那,依我之见,术法演化…千目神观,遍观诸恶,我用千目看尽仙道盛世的另一面——太平的尽头,是规则制定者的野望,自由的尽头,是惰于思考者的愚行,成仙者的超然带着傲慢,入魔者的洒脱饱含私心…”
“你这个术法有点意思~完成的那天记得和我说说。我嘛,观想圣王殿大伙的旅路啊…仙道的每个人都在用某种模板创造自己理想的世界。
于是,神拿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球,在里面倒入海水,和泥土,捏出一座小岛,种上祂喜欢的植物,放进祂喜欢的生灵,神将自己的化身也藏在岛上,小小的水晶球就是祂妄想中的神国…掌中神国,虚无盛景。”
这一局,是白夜月胜了一筹。
……
两位神玩笑般地倾泄着伟力,与此同时,小司的命运短暂挣脱了倚忘川视线的桎梏与白夜月思维的困囿。
众神用各自权能编织出的名为命运的大网,在这一刻松开了两根线,让他本是单行道的命运出现了一次二选一的奇迹。
对于被安排好命运的角色啊,这是何等丰厚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