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
山的半张脸从黑袍中显现出来,半面迎着星穹。
苍老的嘴唇像干涸的河床一般布着裂痕。
随着嘴唇嗫嚅几下,一串晦涩不知其意的语言从中蹦出。
“?邬腌糸侂仏……”
“菾葕乂拚……”
其旁,同样着黑袍的得,缓缓走近。
似是带着些焦急,得甚至不想等待,在山未来得及诵读完一串不知其意的语调,便打断道:
“如何!?”
山身形微微一晃,干裂的唇角渗出黑色的血液。
“天变了……”
得猛地一怔,步子“蹬蹬”后退两步。
“是吾二人所促成?”
山黑袍转动,微微侧着得的方向,黑袍空洞,完全看不清另半张脸的模样。
“七煞……祸根……封印……要破了……”
……
缠山村,此时不同刚入夜时。
月亮出了,星星稀稀拉拉铺在一旁。
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缠山村村口。
在如墨的夜色中,更显得诡异神秘。
几个闪身,便至刘家门口。
人影走进院落中的老桃树下,看着树下两个坟茔,止住了身形。
坟头前隐隐约约有血迹凝成的字。
那人影摸了摸老桃树结实粗糙的树干,呢喃一句。
“本帅……终是来迟一步。”
此人正是王远,在咸阳击溃李嗣源之后,未作歇息,径直来到缠山村。
此地距离咸阳约有五百里,饶是当今天下最快的马匹,行来也需两日,还是不做停歇的情况下。
但王远却只是从白天到晚上半日,便至缠山村。
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
人,就是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院子里。
“七煞……瞒着天机,此地有大邪。”
当王远站在沟边之时,本来妖异紫黑的天边光幕,却是无了一点异常。
就好像是普通的山沟。
王远瞳眸深邃,看着深山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到天蒙蒙亮起,王远终是要走了。
临行前,注视了西南方向一眼。
“莫不是你们捅出来的篓子……若是,本帅先祭了尔等。”
话毕,王远身影消散,只留下原地点点金芒。
待王远走后,平静的山坳子,重新妖异起来。
深山中,一扇没有门框的木门敞开着,其内的光景与周围大不相同。
一面部有着缝合痕迹的男人,被锁链捆住四肢,吊在半空中。
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其浮动的胸口昭示着其并未死亡。
忽地,有一只黑紫色长臂,尖端是四根手指的利爪,攀附上男子的身体。
而后猛地捅进。
男子闷哼一声,在晕厥中也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七煞……七煞……”
万千怨鬼合声再响,一条又一条的黑紫色手臂从虚无中伸出,一条接一条的插进男子的身体。
男子的气息渐渐地萎靡,那些黑紫色手臂就像是噬人的蚂蚁一般,不断蚕食其身上的煞气、血气……
“彩蝶……我……帮你复仇……”
是其呢喃。
……
“驾!架!驾!”
李存礼赶着快马,白发散落在肩,神色慌张。
“快点……再快点……”
马蹄声稀稀拉拉,其周遭只跟着几个甲胄破损的士兵。
在长安、漠北的商道上遭遇了反击,四万人被灭的只剩了两千,两千人又在惊恐失措中分头逃窜。
一千余众逃去了叫不出地名的偏僻小镇、村落,而李存礼,却时刻想回咸阳一探战况。
于是便唯有他,骑着快马,带着几个伤残的小将,绕道赶去咸阳。
如今终于是近了,李存礼的心却怦怦跳动。
好像要钻出胸腔一般。
“再快点!”
李存礼挥舞手中剑鞘,拍打在马后臀之上,疾驰而去。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李存礼来到了咸阳战场。
入眼景象,让其整个人疯狂颤栗起来。
到处是焦黑的尸体。
唯有从地上甲士的臂章,才依稀辨别出来……
竟全是洛阳军的尸首……
“大哥……大哥!!”
李存礼大喊一声,整个人慌张地从马背上走下,在尸堆中寻找着李嗣源的身影。
身后几个小将,摘下铁面,呆愣在场。
也未给李存礼搭帮手,而是在一阵风吹拂之后,艰难对着那白袍身影喊道:
“薛王殿下……我们要……亡国了……”
“扑腾”一声,李存礼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双手狠狠地嵌入带着血迹的地面。
“就你们话多!”
李存礼缓了半晌,骂道,最终又重新拾起,翻找着李嗣源的尸体。
几个小将揉了揉因为连日疲于奔波而发黄浑浊的眼珠,翻身下马一同寻找着。
终于——
“陛下!陛下……”
一道慌乱的声音打乱了李存礼翻尸的痕迹。
几人向发出那身影凑了过去。
只见一身着龙袍的身影,无了脑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横在地上。
李存礼拨开小将,上前确认一番。
“是陛下……没错……”
悲戚地将无头尸体拥入怀中,李存礼轻道一句。
“大哥,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