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下，李军开始冲阵。
人在生死关头，肾上腺素会急速飙升。
这十九万饿狼，如今便是很好的典范。
饿意、困意已然褪去。
在真正的战场前，他们仍是虎狼之师。
孙笑眼中已攀上了担忧。
十九万人，到底还是十九万人，带来的威势，仍让人胆寒。
“咻——”
箭矢破空声传来，布成了道道细密的火线，向城下而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当李军每每走过一段路程，马匹与人，都会莫名其妙停下，本欲举盾的手，也都放下，任由火箭砸落在身上，渗透进甲胄的缝隙里。
一时间，在咸阳城下，火海骤起。
每当有士兵上前，便会重蹈覆辙。
“大帅……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孙笑惊骇出声，那些士兵为何在距离城楼不远处便停顿住步伐，任由火箭溅射。
“阵法。”王远淡然道。
“阵法？”孙笑疑惑，他所知道的阵法……也就只有天山剑阵而已，这让人停住不动的阵法，是何物？
“也可作幻境，步入此阵之人，便会迷失。”王远做了简单解释。
孙笑点点头，心中更是佩服十足。
他知晓大帅曾创造出一种聚灵阵，没想到如今又布置出幻境这般诡异强大的阵法。
当真骇人！
“大帅，那……阵眼是何？”
孙笑如此问，也是在问何时布的幻境。
在他的认知中，只有布下阵眼，才会有阵法衍生。
“阵眼……是本帅。”王远淡然道。
“大帅？您……以身作阵眼？”
孙笑又是一惊，自从跟了大帅，这震惊之事是一次不落一次。
王远淡然挥手，像拂过案板一般，战场的士兵犹如任人宰割的猪肉，倒了一片。
“本帅抬手间，亦可落阵。”
此时的王远，俨然违背了天地常理。
孙笑张了张嘴，还是将话吞咽了下去。
他多想问一句……大帅，您还是人吗？
……
李嗣源已注意到远处咸阳城下的异样，赶忙让铁骑停滞冲阵。
但周围甲士的身影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浑然不觉异常，嘴中喊着冲杀，一头扎进火海。
“给朕停下……给朕停下！”
李嗣源惊恐地叫喊出声，他只得眼睁睁看着无数甲士前仆后继地走向灭亡。
犹如飞蛾扑火那般。
“别冲了，给朕都停下！！”
李嗣源浑身电芒作响，一手瞬间按下欲要冲阵的甲士。
“放开我……那里有钱财，有父母，有妻儿……”甲士在李嗣源的手中的挣扎着的，目光呆滞又火热地看着咸阳城下那火海。
“砰——”
李嗣源用电芒将甲士打了个贯穿，将其焦黑的尸体随意抛向一旁。
“都疯了……你们都疯了！！”
李嗣源目眦欲裂，而后看向咸阳城楼。
是那熟悉的身影，曾在凤翔城下一击便让自己跪地不起的天罡帝！
“是你！一切都是你这贼子干的！”
李嗣源飞身而起，向着城头冲来。
通天电芒萦绕在身，此一击，凝聚着先天大成的所有气力！
“给朕死来！！！”
李嗣源的吼声响彻天地，所爆发的力量竟让迷失冲阵的士兵身形一滞。
孙笑看着那道电芒愈来愈近，迎着火箭而来，不由得看向王远。
“大帅……这……”
王远眼神平静，嘴唇微微张开，道了一字：
“静。”
一句出，霎时间，整片天地仿佛陷入了寂静。
火箭密布而成的火网停在了半空中，正在熊熊燃烧的箭头都已定格。
咸阳城下冲阵的士兵纷纷顿住，手中动作凝固。
孙笑的嘴巴张大，指着李嗣源的焦黑手指停顿在身前。
再看那道电芒加身，暴起而来的李嗣源，其人已定格在了空中。
飞鸟走兽、花鸟树木，就连吹动的风，都已停滞。
王远环视一周，从城头向前走去，一步踏空，竟是没有落下去。
而就这样踩着空无，一步步走向定格在半空的李嗣源。
竟是踏空行走。
临近了李嗣源面前，王远注视着眼前狰狞的面孔，不由笑道：
“耳朵真大。”
旋即，遥遥一指，抵在李嗣源眉心处。
停滞在空中的人影，微微颤抖起来，李嗣源之眼中，画面不断闪烁：
【“李嗣源，你这狼子野心之徒，杀兄弑父，死不足惜！”独眼高大老人坐在轮椅之上，扼住其喉咙。】
【“凡儿，到义父这来。”李嗣源阴沉的声音对着眼前的白发男子道。
“胡扯！我张子凡岂会认贼作父！给我死来！”白发男子闪烁着电芒的手捅穿其胸口。 】
【“天子，可放心去了。”只见李嗣源正在从一红袍男子的身上源源不断汲取着内力。
“呵，李嗣源，看看你的背后吧！”红袍之人不仅不怕，反倒神色诡异道。
“嗤——”一柄利剑将李嗣源胸口捅了个对穿。
艰难回望，却见无数人的身影。
义父、兄长、巴也、张子凡、李存礼、孙笑……
每人手中都持着利剑，一遍又一遍地刺在自己身上。
“不！不！你们谁都杀不了朕！”
“轰——”
周围所有身影消失，李嗣源眼前一黑，周遭所有都黯淡下来。
只见现在的自己，身穿五爪黄龙袍，坐在皇位上，周围漆黑一片，尽数虚无。
“李嗣源，这位子，坐着舒服吗？”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就在眼前。
猛然，一张无了皮肤，露出肌底的渗人头颅贴近自己的脸。
“不……不良帅！”
李嗣源惊骇出声，浑身颤栗地看着眼前人。
只见那脸皮逐渐恢复正常，变成了另一张脸。
“天罡帝！！”
李嗣源惊恐到无以复加，想要动身逃脱，却被这皇位吸附，无法动弹。
宛若被困在囚笼中一般。
“呵呵，认得本帅，就好。”
面前人淡淡一句，周围黑暗褪去。】
再回过神，李嗣源定格在半空中，周遭，是静止的咸阳战场。
“没意思，你这狼子野心的一生，真没意思。”
王远淡淡一句，在李嗣源惊骇地无以复加的目光。
“砰——”
其头颅被一指戳爆，散去的气劲，磨灭了大半个战场的李军。
李嗣源无头尸体掉落在地上，宣告其一生的终结。
“散。”
王远又道一句，天地从静止态中走出。
孙笑瞪大着双眼，方才涌着电芒的李嗣源，怎么不见了。
再见战场中，十九万大军，已凋零无几。
王远站在天地间，嗅着空气中的焦腥味，呢喃道：
“潮水长看三往还……交态今谁一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