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天罡宫长生湖边。
一道人影枯坐,手中钓竿许久不动。
有许多鱼儿争先恐后的咬钩,但那人影就是不收竿。
直到身后有轻微脚步声传来,人影才睁开眼。
“你来了。”
“远大人,已经根据您的吩咐,处置妥善了。”
“嗯。”
垂钓之人,正是王远,来复命之人,正是如今的天策上将,李茂贞。
“替本帅再走一趟。”王远摇晃了下手中的竿子,吓走了一众鱼儿。
“还请远大人吩咐。”
“去吴国,将吴王保下来……事成之后,便让吴地归顺吧。”
“遵命。”
李茂贞拱手,身影消失。
王远看着湖面,冬末初春,湖泊水位上涨了些。
里头,倒映着其面容。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王远呢喃一句,思绪飘远。
……
此时的李嗣源,尚不知派出去的李存礼一脉已遭遇反击,如今二十万大军又轰轰烈烈地向长安进发。
潼关所在,乃是渭南地界,其后第二个关口,便是荔关。
李嗣源大军纷至沓来,却是又惊觉,城内竟是空无一人!
“孙爱卿,这又是怎么回事?”李嗣源眼中带着些审视的意味,看着谋士孙笑。
“回陛下,臣……也不知。”孙笑拱手,面色并无慌张之意。
“当真不知?“李嗣源牵着缰绳的手微微握紧。
“臣确实不知……”孙笑仍是肯定。
“也罢,既然这城中无人,那朕的儿郎们,也会少遭些罪,走吧,继续前进。”
李嗣源下令,又是莫名其妙的占据一关,不废一兵一卒。
唯有孙笑,在经过关口之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
李嗣源行军也快,不准士兵逗留,很快便又从荔关而出。
行了半日,李嗣源终究还是谨慎道。
“朕觉此事有古怪,绕路吧。”
“陛下,绕路的话,会多些日程,原本的军备……恐怕不足以支持将士们走到长安。”孙笑赶忙道。
“呵,孙爱卿,朕之军备补给,马上就有,传令下去,绕路吧……”
李嗣源淡淡一笑,眼中有说不出的狡黠。
他指的军备补给,则是李存礼那四万人从长安同漠北的商道上掠夺而来的物资。
孙笑浅笑一声,恭敬回道:
“好的,陛下,臣这就去授意。”
于是乎,原本按照规定路线行军的洛阳军队,又绕着远路去了。
……
缠山村。
“晚上你俩干撒去了?!啊?!”
刘父操着一口关中方言怒声道。
李甲与刘彩蝶早早换了干净衣物,此时倒也不太慌张。
“爹……爹爹,俺俺俺们……”
“打住!你来说。”
刘父打断了女儿结结巴巴的发言,指着李甲道。
“去打猎了。”李甲风轻云淡一句。
“打猎?!”刘父怒了,“你们俩个狗娃子,知道那大缠山里面有撒吗?全他奶奶滴鬼怪!那时候玄宗在我们这打过仗,都是不让士兵去深山的!
万一你们两个娃子,死在里头了,额可咋办啊……”
李甲听着刘父的言语,眉头一皱。
“鬼怪?”
刘父看着李甲疑惑的发言,先是一愣,再勃然大怒道:
“咋滴?你别跟额说,你看到鬼怪了?!”
李甲连忙挥手解释,压下心中的震撼,道: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那鬼怪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刘父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甲,缓缓道:
“俺爷还在的时候……俺们这就发生过怪事,说是有鬼怪会进村子里吸人阳气,后来,有人去县里告县太爷……
县太爷请了好几个道士,说是来俺们村看,但是一听有鬼怪吸人阳气,就吓得不敢来了……
俺还记得,俺爷说过,那时候的人,天天东躲西藏,有的睡在猪马牛羊圈,都会被吸成人干……
直到此事越闹越大,最后被县太爷上面的大官知道了,请了什么布阵的,在山里捣鼓了一阵子,最后出来说,不让俺们进深山,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刘父对这段回忆保持着莫大的恐惧,说完许久,仍能发现其腿肚在打颤。
李甲点点头,心中怀疑自己昨晚瞧见的那鬼东西,是不是同刘父口中的有关。
“俺还记得……”刘父忽然开口,“俺爷说,那些鬼怪会在吸人的时候……说什么……七什么什么……”
“七煞!”李甲忽地失声。
“对对对!就似七煞!就似七煞!”
刘父激动道,但旋即,他又无比惊恐地看向李甲,嘴唇颤抖道:
“你昨晚……看到啥了……”
李甲明显感受到屋子里二人传来的恐惧,便是很快压下了惊恐和好奇,提着手中的已经拔了毛的野鸡道:
“我就是随口一说,谁会做鸡吃?”
刘彩蝶小心翼翼地从李甲手中接过裸着的山鸡,小嘴嘟囔道:
“我我我我……我来。”
李甲轻笑一声,走出屋子。
坐在土筑的门楣上,看着远方的山坳子,陷入了沉默。
先是被“山”、“得”两个神秘黑袍老者救活,又学习了一本《七煞诀》,再不敌长安神秘力量,逃到这深山,却是碰上了这么诡异的一档子事……
乱,太乱了。
……
吴地,李茂贞与老吴王坐在院落中。
上饶公主与旱魃站在老吴王两侧,眼神冷冰冰地看着李茂贞。
曾经的李茂贞,与正统天子作对,与吴地等藩王皆对立。
如今其在什么天罡帝手下做事,也更不知其欲好坏。
“岐王,不知您来我这偏僻小国所为何事?”
老吴王须发皆白,体态臃肿,声音柔和道。
“奉吾帝之命,本王前来……收复吴国。”李茂贞淡淡一句,却惹得院落中甲士齐齐拔刀。
“呵呵,岐王殿下,本王已是半只脚迈进土里的人,如今已对这朝堂纷争……天下割据失了兴趣……本王,只想好好待在这弹丸之地颐养天年。”
吴王如今的态势,却是不想站队。
既不想站在李嗣源身边,更不想成什么天罡帝的附庸。
对他而言,颐养天年就好。
“你必须臣服。”李茂贞仍不退让。
作为王远手下头号打手,他不可退让半步。
“又是为何呢?李茂贞?”吴王也是动了怒。
“为何?一是保你的小命。
二是……行吾帝的命令。”李茂贞仍冷淡。
“保我的命?好大的口气,敢问那天罡帝,究竟是何方神圣?”吴王挥手,院里院外已被甲士围堵地水泄不通。
旱魃鼻子中喘着粗气,也是冷眼看着李茂贞。
谁都不能威胁我老丈人。
“呵呵,吾帝?吾帝的名讳,说出来,怕让你尿裤子!”
李茂贞将手中一卷轴捧出。
该是摊牌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