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天下如棋,不过能将这天下当做棋局的人,也不过寥寥之数。
自王远借着大帅之躯复生以来,二人性格交错,记忆重叠,布局也是一刻未停止过。
都说攘外必先安内。
但王远不走寻常路,他的棋,无人琢磨的透。
看似王远在一步步收复北地、缴获长安,实则其早已将根系触及到了漠北。
以“真实身份”寻得隐世旧部,换皮画骨,深入漠北其内。
天异星李平川,大天位大成之境,李唐庶出,不服霸道,不从天道。
饶是知晓了王远的真实身份,也扭头不出。
既然不入世,那便打到你出世。
这也是王远的信条,霸道之拳。
天暴星南宫慕海,大天位中期之境,于三十五岁练功走火入魔,成了滁州城一个疯子,本是以傻逃离了棋局,逃离了不良人。
但王远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点化了痴傻的天暴星。
同样是换皮画骨,于两年便官至漠北骠骑卫上将军。
再是天究星司空柳,是袁天罡曾埋设的棋子。
但是从没动用过一步。
此人性格怪癖,未等王远要求,便乔装难民身份混入漠北皇都。
只是一年,便官至龙虎卫大将军。
据说此人与耶律尧光称兄道弟,宛若至交。
外人评价是“后台极硬”。
不良人校尉仅此三人,其余闲散不良人,皆是被已居高位的三位掌兵权校尉提拔起来。
看似是漠北,其实骨子里,在两年内便蜕变成了不良人所操控的傀儡。
述里朵身形颤抖,摇摇晃晃地指向王远: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王远轻笑一声,玩味地看着述里朵:
“应天王后,朕该说你愚蠢,还是愚蠢至极呢?
好好的旧部不用,非要提拔些新将,欲取代耶律阿保机所铸旧党,可惜……你缺帝王心术,又不懂党派制衡,只有自断右手的莽勇,也配……与朕作对?”
述里朵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张口,却不知如何反驳。
“呵呵,你不仅自断手足,亦是自断前程。
不断架空赵思温,遣化载革的兵权,却是在……提拔朕的暗子?哈哈哈……应天王后,切记,朝堂之上,这,最重要。”
王远手指轻点脑袋,语气淡然。
述里朵颓然地将手放下,眼角泪珠滚落。
她败了,一切都败了。
这天罡帝只身赴鸿门,却让整个漠北,变了天。
帝王心术尚且不知,但这算计与魄力,已当得起天下魁首……
“可否留吾儿吾女一命。”
述里朵苦涩道。
“呵,王后说笑了,令郎心怀大义,是个妙人,令女又是漠北萨满,堪当大用,朕自会留其命。”
王远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剩下的事,已经不用再由他操办了。
林旺与水瑶屁颠屁颠地跟在王远身后。
二人脑子嗡嗡的,似是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突然,漠北就成自己家的了……
林旺看到跪伏在地的数位大将,心中怪异。
“他们……都是不良人?”
仿佛心有所感,其中一人抬起头来,正是天异星李平川。
他对林旺深邃一笑,不知其意。
林旺:“?”
“这小子有福气,竟然可以和大帅走这么近。”
跪伏在地的诸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
“虽不知大帅为何又活了,但那更为磅礴的力量……总归是好事。”
“世事无常啊,日后天下,吾等终于可以活在阳光下了。”
“有大帅依仗,那是自然。”
“妈的,司空柳,你踩着我手了!”
“谢谢。”司空柳道。
“??” 众将愕然。
……
天成三年初,漠北立新王——耶律尧光。
应天王后宣称退位,颐养天年去了。
漠北大街小巷都传,太王后是累了,为百姓操心疲倦了。
是啊,一届女流担起家国大任,虽败于王远,但也值得在漠北传颂百世了。
奥姑仍居于漠北大萨满一席,并封玄王。
于天成三年四月,漠北与长安开通贸易要塞,文化交汇,商品融通。
漠北有了汉文化的积淀,自然,也成就了最后一步。
耶律尧光宣布漠北归附于天罡帝管辖下,成其附庸。
一开始,还有反对之声。
后过半年,漠北享受了与中原互通有无的好处。
渐渐的,反抗声也少了。
似是,这本来就是一件合乎常理的事情。
漠北与中原,本就为一体,不是么?
……
天成三年末。
王远立于漠北皇都之巅,俯瞰着逐渐繁荣扩展的皇城。
一人寂寥无比,幸好有酒壶作伴。
等等,酒壶?
王远一怔,看着一旁突然伸过来的手,手中持着一个打满酒的葫芦。
“远大人,给。”
王远一笑,接过。
“可是快要大天位了?”
“嘿嘿,全托大人的福,还有那三株百年雪莲……确实是快了。”林旺嬉笑道。
王远微微颔首,对月而饮。
“天赋不错。”
“是遇上贵人了。”林旺缓缓道。
“你这小子,命格不错,处处遇贵人。”王远淡然道。
“可惜……贵人都没有好下场。”林旺吐露真心话,说罢才知失言。
“大人莫怪,大人莫怪,没有咒您的意思!”
“呵呵,无碍,本帅不得善终,已是天下皆知。”
林旺细细品味这番话,随后才反应过来,眼睛瞪大:
“远大人……您是,不良帅?”
“可以是。”
王远再饮一口酒,葫芦空了,酒水净了。
无了酒水,也就倒映不出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