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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节度使府。

后院中,只有两道身影对坐。

“李兄,这突然崛起的‘天罡’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天师取下了缠目的黑缎,放松着双目。

“我不知是不是他的手笔。”李星云长出一口气,遥遥看着天上。

“棋局,是否该重新梳理一遍了……尊号为‘天罡’,袁天罡……莫非真的是他?”

张子凡惊疑不定。

李星云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红着双眼道:

“不会是他本人,那年是我亲手将龙泉剑刺入了他的胸膛……而且,他失了心脉,又怎么可能复生?”

二人不语,心事沉沉,连院落中鸣叫的鸟虫都寂静下来。

“李嗣源在他手中连连吃瘪,如今也是招兵买马,试图反击。

世人都传那‘天罡’帝治政清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此一来,更是高下立判了……”

张子凡怅然道。

李星云摩挲着手中面具,思忖半晌,道:

“他尊号‘天罡’,想必和袁天罡有些联系……我原以为他是以死开局,此后彻底消散于世间,没想到,他还有后手……”

“莫不是,他算到我们第一次计划失败否?”张子凡面色凝重道。

如此一来,二人便是回忆起过往。

去年春,他们本要执行在西宫截杀李嗣源的最终计划,但却被石敬瑭告知其是假身祭祖。

本来,张子凡的名声已至顶点,就差这临门一脚,取而代之“李嗣源”为帝,但却被那大耳贼的谨慎所躲过。

幸亏提前撺掇了石敬瑭,否则李、张之计划,将断送整场棋局之输赢。

如今一晃,近两载。

能够击杀李嗣源的时机,越来越稀少。

却没想到,忽然窜出来一个尊号“天罡”的帝王。

本打算随机应变,时刻注意风声时机,如今天下势,却越来越离奇。

“他算得明君否?”李星云问道,是指“天罡”帝。

“百姓口中作数,但实际不知。”张子凡答道。

“如果他真是明君,能让这天下大同……

我也不愿再让不良人众部成了世人口中的反贼谋逆者、狼子野心者……你也不用取代李嗣源做那庙堂牢笼中的替身……”

李星云摩挲着面具,脸上露出疲色。

“李兄,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们了……”

“那李嗣源已不顾礼制,一年有余未祭祖,如今能够杀他的机会越来越渺茫,我怕再拖下去,诸事无法可控。” 李星云作思索状,想着对策。

“李兄,那‘天罡’帝若真有此才能,我们可否扶持于他?”

二人对视,相顾无言。

……

长安城。

林旺驾着一辆马车,驶到小院外。

“水瑶姐,我来接你了!”林旺拍门喊道。

“来啦。”

水瑶清脆的声音回应,打开了院门。

其身上背着一个小布袋,穿着简单朴素,但又掩盖不住其姿色。

“远大人……在哪?”

水瑶四处张望,却是没看到林旺的身影。

林旺脸上布着黑线,挠了挠头:

“远大人在马车上。”

“好……好。”

水瑶有些害羞,而后看着马车,惊讶道:

“就只有……这一驾?”

“水瑶姐,远大人说咱们这叫微服……什么来着,反正是用不着这么大的排场。”林旺解释道。

“哦……哦。”水瑶心中窃喜,若是只有这一辆马车的话,那她岂不是可以和王远单独在一起了?

至于林旺,她倒是没有考虑。

林旺不是来驾马车的吗?

当然不敢明说,不能让林旺感知到人间险恶……

“噗嗤。”水瑶想着,禁不住笑出了声。

林旺:“?”

护送水瑶走进马车,水瑶身子微微一福:

“见过远大人。”

“嗯……同你那罗婶子道过别了?”王远闭着双目,轻语道。

“感谢远大人将罗婶接到长安,我昨日便跟婶子道别了……她在长安过得很开心。”水瑶声音柔柔,朱唇吐气幽兰。

只是身子直挺挺地站着,不敢落座,也不知该坐何处。

“不必拘谨,随意落座就好。”

王远淡淡开口。

水瑶点头称是,却还是略有些胆怯与害羞地坐在了与王远较远的位置。

“远大人,水瑶姐,我要出发了!”

“驾!”

马车咕噜转动,天罡帝在城中百姓享受着繁荣安乐时行出了长安。

……

十万大山。

“轰!”

一道震天的响声出现,远看去,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头炸开。

脸上有着缝合痕迹的男子瘫在碎石废墟中,喘着粗气。

“成了……我成了!”

两道黑袍身影瞬息出现,看着地上的人影。

“天赋果真不错,《七煞诀》已磨合至如此小成境界,短短一年不到便已成就伪先天。”

山赞叹道。

“上次来,他只修了七天,为何那七日一点无长进?”得疑惑。

山拨动手指掐算一番,黑袍抖动:

“那七日,他修的是心境。”

得点头,“吾还以为此子无望,就……多准备了几口棺材……”

“呵呵,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二道黑袍走进碎石废墟,俯视着男子。

“起来过过招?”

男子闻言,翻身而起,眼中战意盎然。

“前辈,那就得罪了!”

“一个伪先天,还得罪不了我。”山开口,黑袍随风飘荡。

“七煞通紫薇斗数主星其一,诀中所修,主劫煞、岁煞、灾煞,万物相冲,克我者官鬼,见阴为偏,见阳为正……

吾以修成劫煞,身与七煞相制,煞为我用,我亦为煞,前辈,还请接我此招数!”

男子口中念叨,双手不断掐着些手势,浑身黑气鼓动翻涌,便是一掌出。

裹挟无上之威。

“娃娃,不错,伪先天却有真先天威能,天赋尚佳,不过,老头子我今日教你一句至理——

骄兵必败!”

极强的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奔涌至山的面前。

“嗡——”

黑气犹如撞在一口古钟之上,难近山身半分。

“慢,太慢了,如此这般如何复仇?如何匡扶天下?”

山身影消失不见,等到男子反应过来,黑袍已出现在身侧。

“砰——”

气势交汇,男子勉强抵挡住。

“娃娃,人之修炼,不仅要强身,更要强心,如此便乱了心境,如何与你仇敌对弈!不如种田去!”

山轻飘飘说道,感受着眼前黑气越来越浓郁。

“前辈……你非我仇敌……”男子咬牙坚持着山的冲击,小腿已经陷入土里。

“呵呵,那我若是呢?”山轻笑一声,掀开了黑袍。

男子睁眼望去,永远都忘不了那张脸。

“李——星——云!!”

男子嘶吼出声,脸上的缝补痕迹处溢出血液,恐怖之色大盛。

二者模样一致,只是一张脸精致无缺,一张脸犹如从无间地狱爬出的恶鬼。

“给我——死!”

男子大喝出声,周身黑气陡然凝聚,化成一道巨掌拍下。

“呵呵,这才不错嘛。”

“李星云”嘴唇一动,身形猛然暴涨,以双拳对上黑气所化的巨掌。

“砰——”

一圈圈威势自拳掌交汇处散播开来,如同水波,吹散周遭树木花草。

过了片刻,震天声炸响,男子又躺回了坑里,神色萎靡。

再看向那黑袍身影,已重新看不清面容。

“娃娃,威势不错,再打磨一二,修几日心性,吾二人等你……成帝!”

男子动了动手指,却无力再言。

……

七日后,一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走出了十万大山。

是谓,潜龙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