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施的感知比范泽言更敏锐,在月守御气息紊乱的一瞬,便捕捉到了他的存在。
终于想起主动出来找她了?
月守御每天到主殿找她的事,月施是知道的,但这么些天,他也就仅仅做了这一件事。
堂堂掌管大内锦衣卫的月大人,行事果决狠辣,手下精兵悍将无数,为圣心做了无数贡献,却想不出一个别的和她联系的法子。
不知道是碍于有范泽言和那些归墟阁的眼线在,不敢表露得太明显,还是压根就没有重视她的反常……
就算他们有信任基础,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和月守御的不主动,还是让月施越想越生气。
所以,需要找点东西发泄一下。
面前这串糖葫芦,和拿糖葫芦的手,就是不错的选择,很适合直接扭断,再用脚踩个稀巴烂。
说干就干,月施已经抬手,在她准备扣住范泽言手腕的时候,月守御似一阵阴风闪了过来。
何为阴风呢——
带着刺骨的肃萧寒意,其中蕴藏的杀气仿佛随着刮来的风向,直直切割着人的皮肉,即便阳春三月,也如同冰冻千里。
毫不掩饰的凌厉气息,让后一步发现月守御的范泽言,直接丢掉了手里的东西,调动全身内力,摆出防御姿态。
然而,在月守御贴上来的前一秒,他的攻势骤然暂停,所有的冰冷气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有淡定抬头的月施,看见了他平静眼波里的深渊。
还没等范泽言云里雾里地发问,月守御就抢先出声。
“抱歉,范公子,刚才本座离得远,没看清,以为是闲杂人等想要接近帝女殿下,因为献上的食物毒性不明,所以本座担心帝女殿下的安危,匆忙赶来,事急从权,还望没有惊扰到你。”
月守御的礼数很周全,若是没有一直用那精绣云纹的黑靴使劲儿碾碎地上的糖葫芦,就完美了。
“当然没有,守御兄客气了。早就听闻守御兄对殿下的忠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都说唤我泽言就好,喊什么范公子,多生分,以后说不准还是自己人呢。”
范泽言悄悄用内力蒸干自己后背的冷汗,假装淡定地摆摆手,面上维持着慵懒随意,瞥向月施的眼神满是炙热。
这突然爆发出的气势,他敢肯定,月守御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这样的话后面的事就有点难办了……
自己人?!
“帝女殿下勤政爱民,对圣心的人才培养也格外重视,所以陛下对范公子和殿下的交流是支持的。但有赫连家的前车之鉴在,加之最近都城和皇宫有些不实的传言,陛下还是有些担忧,希望范公子能妥善处理,不要对自己和殿下的名声造成什么不利于圣心发展的影响。”
月施如今,愿称月守御为:
【圣心·瞎编乱造·第一绿茶味·闷骚大尾巴狼】
她这几日出门前都跟父皇交接完了政务,还是父皇大力支持她和范泽言多多来往,不用顾忌他人太多。
深层含义就是,非常希望月施能招范泽言留下,做她的驸马。
到了月守御口中,就完全变了个意思。
但如此宠爱我们绿茶御的月施,会当众揭穿某人疯狂吃醋的幼稚行为吗?
答案显然是,不会的。
努力憋着笑,面对范泽言投来的询问眼神,月施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是本宫考虑不周,让父皇担心了。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启程回宫了。”
反正今天已经找过小六了,月施也不想再和范泽言虚与委蛇地周旋,正好摸杆向上爬,找个借口走人。
月施话音一落,某人的气场明显平和了很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范泽言再挽留,就是在打未来老丈人的脸了。
“既然是我把殿下接出来的,那让我送殿下回宫吧。”
“不必,陛下命本座前来接殿下回宫,殿下的凤驾已经安排好了。”
月守御立马一口回绝,紧接着,还不等范泽言反应,不知从何处,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一堆锦衣卫,隔开了包括范泽言在内的闲杂人等,清出了一条通向瓦舍出口的道路。
那些热闹中没注意到月施的百姓和表演者,一见这阵仗,纷纷跪地行礼,头都不敢抬,安静一片。
范泽言独树一帜地站在那里,迫不得已,也只能低头行礼,眼睁睁看着月施在月守御的保护下,离他远去。
月施等人离开后瓦舍,人群又渐渐散乱开,刚才还有几分恍惚怅然的范泽言,眨眼就恢复到了平时慵懒清俊的模样。
无人在意的角落,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赫然便是那位名叫溯溪的护卫。
“溯溪,我们赌对了,这个月施,果然是他的软肋。只是他的实力超出了本公子的预估,倒是有点麻烦。”
这个角落升起了一层淡淡的水膜,将二人隔绝在其间,让别人无法听到他们的谈话。
“要不传唤几个支持公子的长老过来,以绝后患?”
溯溪的娃娃脸,和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个性,实在不搭。
“其他那些老头也不是吃素的,贸然传信,肯定会被他们察觉。若是他们知晓了本公子的意图,指不定是谁先被解决掉。强来不行,那就智取,我们已经找到突破口了。”
范泽言望向地面上已经烂成泥的糖葫芦,充满野心的锐利锋芒,在他的眸中卷起一层层惊涛骇浪,陌生至极。
“公子的意思,溯溪明白了。”
……
月施本以为,月守御和她同乘一车,是想找机会和她聊聊。
可是没想到,上车都有一阵了,他却一言不发,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直直看向车厢的帘门。
正当月施憋不住要说话的时候,月守御倒是猛地起身,掀帘而出,将驾车的锦衣卫赶了下去,亲自操起了车绳。
目的很单纯,马车在月守御的驾驶下,比先前快了不止一倍,上好的车架都发出了哐嘡的摩擦声,换成是普通马车,恐怕已经散架了。
好在月守御的驾车水平不错,没让月施太颠簸。
只是那越发加快的速度,让月施的心里忍不住有几分紧张和慌乱。
马车直接驶进了鸣凰殿,不知是不是月守御提前安排过了,连平日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主殿,现在都安静得不行,橘生和淮南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停车的地方位于主殿和偏殿的连接地,车刚停下,月守御就一把掀开门帘,修长的手臂一捞,精准地扣住了月施的腰肢,一使力,就将月施带出了车厢。
没等月施踩到木板,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月守御径直就将她扛到了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