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侧躺在地上,他的身前护着卓然,右手也搭在卓然的背上。而他的左手却被压在自己的身下,置于腰后,同时还被玻璃杯的碎片深深地割伤,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板。
而与此同时,轮椅压在他的腿上,轮圈还在慢悠悠地转动。
卓然似乎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爸爸。他大概也在好奇,上一秒还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的爸爸,怎么下一秒就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卓然爬到了茶几旁,那个碎了的玻璃杯就是他碰掉的。而小小的卓然竟还想去玩碎玻璃,容时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卓然受伤?所以,他以他几乎无法动弹的身体,用无比坚定的决心和无私的父爱保护了我们的卓然。
然而,此刻的容时的头耷拉着,他能看到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我,却根本看不到卓然,甚至不能确定卓然到底有没有被他保护到。
我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听到他嘴里发出的“zh zh”的音。
我知道,他是在问我,卓然怎么样。
我跪在他身边,眼泪一下子奔腾而出,我哭着告诉他,“容时,卓然没事,他一点事都没有。”
他看着我眨了一下眼睛,张着的嘴慢慢合上。
这一刻,我完全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量去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又是怎么从轮椅上摔下来的,可是,他就是做到了。
我赶紧高喊赵方旭,大概是他开着油烟机,噪声太大,所以我喊了好多声他才拿着铲子急匆匆从厨房出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也惊呆了,他立刻回身关了火,把卓然抱到一边,远离那一地的碎玻璃。
我扶起了轮椅,解救了容时被轮椅压着的双腿。赵方旭让我去看卓然,他则走过来,把容时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容时的左手伤口很深,也很长,一直汩汩地往外冒血。赵方旭赶紧为容时处理伤口,一边处理,一边向我表示他的惊叹,“展诗,小时总今天的表现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多厉害的病魔也没办法打败一个父亲。”
赵方旭给容时处理伤口的时候,容时的嘴里还在发出声音,我赶紧把眼控仪推到他面前,又摆正他的头。容时看着眼控仪慢慢说出了完整的句子:“我想看卓然。”
我把卓然放在他的腿上,又把他没受伤的右手放在卓然背后护着卓然。
他瘫软无力的右手当然护不住调皮的卓然,所以我也同他一起抱着这个小家伙。
可是,经历了刚才的事,容时心有余悸,他看着眼控仪一个劲儿地说:“小展诗,不要把卓然放在我腿上,危险。”
“不,容时,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的儿子受一点点的伤害。”
而且,我也相信,容时对孩子的这份父爱,也会成为他与病魔抗争的动力源泉,让他不断突破生命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