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家里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景象，还以为昨天那么恐怖的事只是他的一场梦。
“爹！”
方清朗端着一碗补血的药进来。
“虽然伤口已经好了，但流了那么多血还是要补一下的。”
“伤口？”
老方猛地想起什么，撸起自己的袖子。
上面没有可怖的伤口，只有浅浅的痕迹，被撕咬过的痕迹……
昨天晚上的一切都不是梦！
想起昨晚昏死过去的情形，老方一阵背后发凉：“他们没欺负你吧！”
“他们是冲着神血来的，俺身上又没有神血。”
“那……”
老方想起了他们交换神血的“筹码”，犹豫着问：“那个小女娃呢？”
方清朗抬了抬眼皮：“爹你想要？”
“不不不！”老方连忙摆手。
“只是那小女娃昨天被家里人送过来，要是真留在咱们家了，咱得管管她的，她肯定被吓坏了吧？”说着老方就要下地。
“先把药喝了。”方清朗把药碗往前一推。
“她被神使带走了，应该没事。”
“这样啊，没事就好。”
老方听话地喝了药，感叹道：“她去了神使那里肯定比在咱家强，比在她原来的家里，也得强！”
说完老方就跟没事人似的，起床穿衣，洗漱吃饭，然后扛着锄头下地。
一点也不像是刚被人按着撕咬过血肉的样子！
方清朗看着自己爹的背影，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爹这个人，心忒大忒宽敞！
他爹这样没心没肺，他可不能也这样！
他爹身上流着神使赐的血，这事儿已经被别人知道了。
神血啊，多么大的诱惑！
想要神血的人奈何不得神，却是可以拿捏他和他爹的！
昨天能有那一家以换的名义强讨，那今天、明天、后天，总有一天会有其他人再来打神血的主意！
半大的少年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忧虑，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方清朗脑子里想着事情，闷着头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路上碰到人也不会停留。
“狗娃哥！”
“狗娃哥！！”
“朗哥哥！！！”
陈莹，也就是曾经的小丫，眼看着狗娃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连句话都不说，就开口喊他了。
喊了两声狗娃，对方也不搭理自己，还以为是对方介意自己叫他小名呢，就换了个称呼。
这一声“朗哥哥”还真起作用了，方清朗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小丫……”
“咦，喊你狗娃你不理，你却要叫俺小丫！”
眼前的女孩儿明显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还带着如往日一般的笑容跟他贫嘴。
自己身上的破事不应该牵连到旁人的心情，方清朗勉强扯出个笑来：“……莹儿。”
可陈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方清朗的异常：“你不开心啊？”
“没有，就是有点事急着去找神使。”
在莹儿面前，朗哥哥向来不擅长说谎，只好透露了点实情。
“正好俺也要去呢！”
陈莹举起手上的篮子：“俺娘做了槐花饼，说是送给神使大人尝尝鲜！”
方清朗没拒绝和陈莹同行，一路上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平常的零碎事，自己低沉压抑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本来是很着急地想来问问神使，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守护好爹，守护好自己的小家的。
可真到了山神庙，方清朗反而有些踌躇，正好陈莹去“献宝”了，又给他争取了一点思考的时间。
等莹儿离开了再问吧，这样想着方清朗就沉默着跟在陈莹后面，就想往常一样。
关希和陌烬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所以他们一上山，山神和神使都在。
山神是很少主动出现在凡人面前的，但陈莹却并不稀罕去讨好山神，而是依旧围着关希转，十分热情地打开篮子介绍槐花饼有多好吃。
关希被陈莹霸占着，陌烬就闲了下来。
【你这次来不是为了陪她。】
脑子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方清朗一惊，抬头就看见那个眼里只有神使的山神，此刻正盯着自己。
【是，俺有事想问，神使大人。】
方清朗试着这样想，冲着陌烬点了点头。
陌烬很明显是收到了他的回答：
【她忙着，问我。】
方清朗犹豫了一下，他总觉得问神使大人更可靠。
关希虽然是在应付热情的陈莹，但注意力一直没离开方清朗，自然知道他的犹豫。
【无妨，问谁都一样。】
神使大人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方清朗扭头，看见神使正在和陈莹分食同一块槐花饼。
很明显，方清朗的表现是不信刚才那句话是关希说的。
关希咽下口中的食物，朝着方清朗招手：“过来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你也过来尝尝。”
“对呀对呀，俺在家吃过了，俺这块可以给你！”陈莹也在叫他。
双重召唤之下，方清朗动了，无视了一直盯着他的陌烬，径直来到关希跟前。
现在方清朗面前有两块槐花饼，一块来自于他最敬爱最信任的神使大人，一块来自他最喜欢的小伙伴。
略作犹豫，方清朗接过了陈莹手里那块，但只撕了一小半留下。
陌烬本就觉得方清朗能被关希亲手投喂很扎眼，这小子却不领情？
想到刚刚方清朗对自己的不信任，陌烬翻了个白眼。
凑到关希身边，弯下腰就着她的手，吃掉了她手里的那半块饼子。
关希暗中瞪了他一眼：【办正事呢！】
陌烬专注咀嚼，假装没看到这一眼。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
香甜的饼子缓和腹中酸胀，方清朗的头脑越发清明。
考虑到陈莹还在，他隐晦地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神使大人当时一直在，是也不是？”
“是。”不然也不会出现得那么及时。
“当时其实俺和爹可以反抗，是也不是？”
“是。”刀柄就握在你们手里。
“神使大人对俺和爹很失望，是也不是？”
这回关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盯着方清朗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