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在家等着搬家公司的货车,我跟着高姑子再一次进了小庙。
路上,几个村民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仅仅半个小时,我就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知道那个牛书记添油加醋了多少。
点燃三柱香,先跪拜了前殿的观音大士,在道家称其慈航道人,他是佛道两教相互渗透吸引,共同推崇的一位大慈大悲神仙。
重新净手,我带着无上尊崇又迈进了后堂的门,熟悉的松柏香扑面而来,是明尘身上的味道。
同样的窗帘,同样的黄色供桌,同样的牌位,同样的位置,只是心境截然不同。
牌位分上下三层,最上的是三清,中间的是六御,第三层则是东岳大帝,北太帝君和北斗七元星君。
拈香跪拜,从上到下默念我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每位尊神宝诰,这已经成为我每日修行的必备课,只是念到府君大人宝诰时,我嘴角总是止不住地上扬。
诚心发愿,真心感恩,九叩九拜。
“看来是咱们几个老东西赌输了……”我闭眼跪拜在堂上,隐约听到一位慈祥老者的声音。
“这是他的劫……”
“也是她的劫……”
声音飘渺,我隐隐听不清。
从后堂出来,高姑子正在收拾院内的香火残灰,我接过她手里的扫把,清扫院落。
“姨姥,你这里要不要拆迁?”我一边打扫一边和她聊天。
高姑子捶了捶腰,摆摆手:“政府现在重视保护寺庙道观,我这儿暂时不拆。”
“温暖,你有没有跟小琴讲你的事?”
我摇摇头:“我妈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我怕吓到她,走一步看一步吧,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对她讲。”
“对了,姨姥,府君大人是怎么安排你带我进后堂的啊?”
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哈哈,这要你自己去问他老人家,我不过是受神之托。”高姑子笑得很神秘,长叹一声,“二十三年了,进入后堂的不止你一人,姨姥也没有想到他等的一直是你啊,温暖。”
难道这座小庙是明尘嘱托高姑子建的?就为等我踏进后堂的那一天?
心底冒起粉红色的泡泡,我恨不得现在就扎进他的怀里问个清楚,想问问这位尊神下了多大一个套等着我钻!
“暖妹子,你脸怎么这么红?”大宝开着车时不时瞥向我,我抱着那床破被子痴痴地笑了一路。
大宝的手机铃声打断我的思绪。
“嗯嗯,你姐在呢。”大宝把手机交给我,是大硕的电话。
我的手机调成震动一直放在包里。
“怎么了大硕?”我接过手机。
“姐,姨夫……呸,温红军是不是去你家闹了?”大硕义愤填膺,“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掐枝去叶地简单说了下经过,电话那头的小姨一边骂温红军一边安慰我。
“暖暖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小姨家一趟,小姨有点事麻烦你。”自打上次大硕和强子爸的事,她估计有很多疑问要问我,我也想趁机向家里稍稍解释我现在做的事,纸终究包不住火。
我答应后挂了电话,车子也驶进了小区。
别墅里灯火通明,看来小婉和敖玉回来了。
小婉听到声音早飘了出来,见我下车立马扎进我的怀里:“我想死你了,小暖暖。”
“你不知道那些造反的阴魂有多变态!”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辛苦我家小婉啦!我也好想你!”
“这不叫事儿,嘿嘿……你这两天怎么样?”小婉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你拿这破被子做什么?”
“婉姐,这是被子吗?这不是!这特么是定情信物!懂不懂?”大宝一边收拾后备箱里的东西,一边调侃。
“哦~”小婉脸上荡起坏笑,“那今天下午搬家公司送过来的那张床……?”
大宝给她递了个‘你懂得’的眼神,没有说话。
他俩凑一块就是一对活宝,可以改行当娱乐记者了。
别墅客厅里,敖玉正在研究那块枣木。
“玉哥,这木头怎么样?”大宝把行李放下,走到敖玉跟前,“要不要做件法器?”
他这是准备借花献佛?冯祥那个老奸商知道了不得气吐血。
敖玉依然穿着白色短袖,全身肌肉饱满但线条很流畅,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种生硬的大块头,他面部棱角分明,留着寸头,荷尔蒙简直爆棚。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木头我见过。”他摸着木头上的雷纹,“三十年前,我亲眼目睹一条渡劫的蛇妖躲进枣树中被天雷劈死,正是这棵枣木,我还能感受到它残存的气息。”
我和大宝面面相觑,藏在里边的不是狌狌吗?怎么变成蛇妖了?
“玉哥,这块木头里封存过一只狌狌,昨天才被府君大人带回冥界……”
“东狱里关押的狌狌?”敖玉蹙眉,嘴巴微抿,“狌狌可通晓过去,就连天地生成前的事它们也都知道。”
“它们本是协助冥界判查阴魂生前所犯罪行的神兽,但生性狡猾,屡犯阴律,所以才被府君大人关押在东狱。”
大宝将枣木的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再结合敖玉所说,基本肯定了三点。
一则狌狌是被后封进枣木的,二则,有人为了封存狌狌记忆故意借助天雷,或者这个人有制造天雷的能力,三则,冥界的内奸是从三十年前开始活跃,这也和蒋天的年龄对上了,蒋天很有可能是在他的帮助下转生投胎。
既有能力又有权利,这个内奸在冥界的地位不会很低。
“东狱关押了两只狌狌,应该还有一只攥在那些人手里。“敖玉若有所思,抬起头看向我,“他们很有可能拿它对付你。”
敖玉一脸严肃,眼神凌厉,我的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让暖妹子想起之前的事,然后反水吗?”大宝轻笑,不以为然,“那他们太低估暖妹子对府君大人的感情了。”
“但愿……”敖玉的眼神从我脸上掠过。
什么叫但愿?他就这么不信任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敖玉对我一直不冷不淡,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戒备之心。
小婉看出我的失落,怼了敖玉一下胳膊,忙打圆场:“小暖暖,敖玉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相信你!”
“敖玉,你快向小暖暖道歉!”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没事儿!不怪敖玉,他说的没错。”
他本是明尘的心腹,更亲眼见过我上一世犯下的过错,他做不到对我完全信任,情有可原,现在他又奉明尘之命来保护我,我怎么能怪他呢。
晚饭后大宝就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