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看着你。”
看到忽然出现在手机上的文字，白手套已经伸出的脚步，骤然悬停在了半空。
“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死死盯着手机上的字。
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嘶哑的声音。
手掌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珠子血红。
是谁发来的？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猜测，这一定是个骗局。
不管是谁，一定都是假的！
但……
他还是被这句话给吸引到了。
只要是和神有关的一切。
他都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原本准备跳下去的脚掌，此刻就这么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摩天大楼顶部的边缘，表情严肃。
脚下的凉风呼呼而过。
大脑在几秒的空白之间，突然，手机上再次接收到到一条短信。
“接电话。”
只有三个字。
容不得人去思考，紧跟着，电话直接响起。
白手套用比眨眼还要快的速度，立刻点下了接通。
他明知道这是骗局。
但还是执着选择要听一听。
即便是拿神骗自己，他也愿意信以为真。
电话接通了。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神秘的声音：“喂？哥们，花呗套现吗？我们现在有……”
“操你马！！！”
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
现在凉风呼啸的楼顶，白手套崩溃了。
这个失去信仰的男人，他终于在这一刻，流出来死亡前的泪水。
是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
老天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去尼玛的老天爷吧……！
他放弃了一切。
也放弃了生命。
可这一刻，电话，却又再次响起来。
白手套没有接，选择直接挂断。
刚挂掉！
一条短信便发了过来。
“接电话！我给你打过去的时候提示在和别人对话！挂了，接我的，这事很重要！”
“……”
合着刚才不是你？
白手套站在风中，内心更加凌乱了。
望着脚下因为距离太高而模糊的地面，他在想，要不要直接跳下去算了？
可那令人烦恼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催促个不停。
终于，他还是无法抵挡和神有关的一切，犹豫几秒，他接通了。
这是最后一次。
“喂？”
里面传来一个干净的声音。
“你是谁？”
他开口直接问道。
“陈不恶。”
那头也直接回答。
一问一答过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不久之前，往生社有多次想弄死陈不恶。
但都莫名的失败了。
好像在这小子的背后有着一股看不见的东西在阻挠。
因此追根溯源，白手套对陈不恶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听到是他，本能就想挂断。
只不过脑海中下意识联想到了刚刚收到的短信，最后一丝理性告诉他，或许自己该听一听姓陈的究竟想说什么。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说吧。”
他平静道。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随后缓缓响起一个冷静的回应。
“三分钟不够，而且你应该庆幸自己接通了这个电话。”
“……”
白手套沉默不语。
你的神曾经是我的手下。
陈不恶本想开门见山这么说。
但本能告诉自己，他要真这么说了，估计这电话以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此刻的交流，就相当于是在和对方谈判。
而谈判需要技巧。
陈不恶的技巧很复杂，但总结下来也就四个字——坑蒙拐骗。
他不知道白手套这会怎么想的，但他接下来打算骗一骗白手套。
“我认识你的神。”
“所以呢？”
白手套平静的反问。
问完之后，末尾又语气悲伤的加上一句：“认识又如何？我曾经还和他梦中相会，但现在它已经走了，离开了我，所以，曾经如何，都不重要”
“……”
陈不恶组织一下语言，小心翼翼道。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的白手套先是发出一声冷笑，转而皱起眉头。
“小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知道一件事，你的神，曾让你去医院里寻找女尸体，对吗？他还给你安排过计划，可能那计划看起来，并不怎么……宏伟。”
白手套握着手机的手臂顿时一僵。
“你……怎么会知道？”
从理论上来说，这件事是神直接和他单独对话留下来的。
所以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况且，这是神的计划。
陈不恶又怎么可能了解？
“因为……”
陈不恶张了张嘴。
因为这是我让他干的……
然后他又交给你去做了……
如果这三个人是一家餐厅公司，那陈不恶就是老板。
卡尔是大堂经理。
白手套就是服务员……
陈不恶不能这么说，转而道：“因为，我也曾信仰它……”
只能这么说了。
打不过就加入。
“……”
可白手套沉默了。
甚至能听到他隔着电话咬牙的声音。
“陈不恶，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愤怒了。
感觉对方在戏弄自己。
“你或许并不相信，但你的神其实存在很多分支，我是其中分支之一的信徒，在我信仰它的那段日子里，我以为他是全部，但发现神的上面，其实还有一位神。”
那就是我……
陈不恶及时停住最后一句话。
点到为止。
剩下的看悟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手套却陷入巨大的茫然之中。
话音落下，他又转而坚定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在乎神的上面是否还有另外一个神，我信仰的只有它。”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
陈不恶深呼吸道。
“我并不是要改变你的信仰，而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能找到神上面的另一位存在，它就有可能把你的神给带回来。”
听到这话，站在天台上白手套愣住了。
片刻后，他被风吹的热泪盈眶。
“你特意来骗我是吗？那你真的费心了，看我落的如此下场很可笑对吧？是的，我承认，往生社已经不存在了，所以陈不恶，就当你赢了，你可以放肆的笑，你现在打电话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电话那头，陈不恶陷入沉默几秒。
片刻后，他声音缓缓道。
“我没有骗你，我无法保证这个办法一定成功，但至少你可以试试。何况，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构不成敌人，我又何必来取笑你？”
电话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半天后，白手套仿佛终于肯定了什么，咬牙道：“如果你敢骗我，我会拉着你一起死！你不了解我，不会明白，我可以做些什么！”
“嗯，我发誓没有骗你。”
陈不恶此刻的回答多少有点心虚。
但他只能这么说。
至于这到底是欺骗的善恶问题，还是别的道德问题，他没有去想。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追求和想要保护的东西。
而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每一个在他人眼中都有可能是善，也都有可能是恶。
说到底，人是复杂的。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你想让我做做什么？”
这一刻，白手套终于缓缓收回了那条始终悬挂在半空的脚。
腿都有点麻了。
……
咣当。
一个沉重的声音。
身材修长穿着黑风衣的男人重重坐在落满灰尘的木椅上。
将老旧椅子压的咯吱吱作响。
这是一间古老而又破旧的房屋。
有古朴的日光通过窗户落在地面上。
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颗粒灰尘和破破旧旧的复古装饰，让人感觉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烟气反扑过来，渐渐包裹住他的脸颊，眯着眼睛，他有种如梦如幻的迷幻感。
“你应该少抽点烟。”
一个女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走到了满是灰尘的柜台前。
说话的同时，她将散落的头发束成马尾辫。
随后看着那始终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男人，换上一种恭敬的口吻，缓缓道。
“【旧日报社】欢迎您的到来，陈先生，请问您这次，想要查询什么信息呢？”
“你看，突然的语气变换，让我很不适应，你我好歹也算认识，不必用这种口吻。”
男人笑了笑。
女人依旧平静道：“工作，就是工作。”
“....真无趣。”
他小声嘀咕一句，转而又提高嗓音道。
“好吧，不和你闹了，我想要看查一下，大概是半个月前，关于异世界怪物入侵常界的详细信息。”
“好的，稍等。”
女人淡淡的回应着，转身走进一个房间，去寻找资料。
陈木音抽着烟，抬头看了看破旧的天花板。
这地方太旧了，旧的让人总忍不住去会回忆一些东西。
尤其是外面的橘黄色阳光洒进来，衬托的四周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
那雕刻着彩色纹路和教堂图案的大型玻璃，也不断散发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庄严而又诡谲的气息。
静静等待间。
片刻后，女人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放到桌子上，道。
“都在上面了。”
听到这话，男人拿起报纸，目光直接飘向【常界】的板块。
“哈，内容真够详细的，你读过了吗？连骑自行车这一段竟然都写出来了，我就知道想看有趣的时候，还是要来你们这里才行。”
陈木音由衷赞叹一声。
“过奖了。”
女人嘴角微笑。
不止一个人曾这么说。
毕竟这里是世界的枢纽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您上次提出要替代您的哥哥，请问，这件事成功了吗？”
“唔...本来快成功了。”
“听您的语气，似乎是没有成功。”
“嗯...”
“能问一下，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我过去的时候，我哥已经死了...”女人沉默了几秒。
“抱歉，真遗憾听到这个答案。”
“不遗憾的。”
“看来您和哥哥的关系真的很不好。”
“不，你误会了，我说不遗憾的意思是，他确实死了，可过一会，又活了。”
“这...恕我直言，您之前就说过，他的身份特殊，死而复生，对他来说，应该是常事吧？”
“是的。”
陈木音没有否认。
“所以您到底是因为什么没能成功呢？”
“就是因为这个啊。”
他说到这里，眉头皱起来。
“我哥他总能活过来，我杀不了他，就像先前那些收容所的人一样，弄不死的。”
他说着，把报纸放了下来，随后沉声道。
“但你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不是我哥哥杀不死，而是对我们来说，对这个世界来说，乃至对整个故事来说，他其实才是反派，可他却总把自己当成了正派……唉……他那双眼睛啊，就总是看不清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