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汐脸色忽然变得很冷厉,冷冷道:“原来你爹才是禽兽。”
上官啸天摇头道:“不,他不是。”
寺汐似乎有些激动,声音也已变得尖锐:“他若不是禽兽,为何抛妻弃女?”
上官啸天猛然盯着寺汐,大声道:“只因为,只因为,只因为……”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最后只剩下幽幽一叹。
寺汐神情变得很冷漠,声音也很冷漠:“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九层灵芝不会卖给上官家。我就算把它剁碎了喂猪,我也不会把它卖给上官家。”
上官啸天哑然,他只有瞧着易无咎。
易无咎耸了耸肩,道:“抱歉,我帮不了你。因为在暮雪城,只要是寺汐说的话,我们都会听从,只要是寺汐决定做的事,我们都会支持。”
上官啸天道:“如果她说的话是错的,做的事也是错的呢?”
易无咎道:“无论对错都一样。”
寺汐面色已冷如寒冰,她那碧绿澄澈的眸子似乎也已冰冻。她冷冷道:“你最好马上就离开,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当着你的面毁了这一百亩九层灵芝。”
她蹲下来,温柔的看着上官芳儿,道:“小姑娘,你若在上官家呆得不开心,暮雪城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上官啸天赶紧牵起上官芳儿的小手,快步向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叫道:“易无咎,免费送你两个消息,元思亨要对付暮雪城,元大川有难。再见。”
易无咎脸色变了。上官啸天已是丐帮二袋弟子,他知道的消息比大多数人都要多,也比大多数人都要快。
寺汐冷冷道:“你担心什么?就凭元思亨,他还对付不了暮雪城。”
易无咎道:“我知道,我并不担心暮雪城,但是我不能对元大川见死不救。”
客居的小院不大,院中的树已枯死。大门向南的房间看起来很明亮,但是照不亮元大川的脸色。因为他的脸色黯淡无光,就像眸子一样黯淡无光。他看起来又苍老又憔悴,本该威棱四射的眸子满蕴愤怒和屈辱的泪光。
只是短短旬月时光,他似乎已完全变了一个人,由一个威风凛凛的人变成了一个畏缩怯懦的人。他已经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来帝都,因为如果是在沉沙城,绝对没有人敢这么对他,没有人敢这么对他的儿子。
元宇人就躺在房间的床上。屋檐雨脚如麻,阴沉的天光映着他发黄的脸庞,照出了他的虚弱,他的恐慌和他的无助。他从没有如此恐慌和无助过,他本是沉沙城横行霸道的公子哥,美酒,美人,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但是现在,他只能得到一身伤病。他的双腿已被打断,他的右掌已被利器刺穿,他像死狗一样被人扔在大街上,所有人都陌然看着他,好像他本是一条死狗。
他嘶声叫道:“爹,爹,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嘴里喷出一丝一丝的血沫。
元大川很想一巴掌打死这不争气的东西,但这东西是他唯一的儿子。元宇人的母亲早死,是他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是沉沙城主,他本可以拥有许多女人。而且这些女人绝对都是沉沙城最好最美的女人,但是他一直只有一个妻子,也只有一个儿子。
为了这个废物儿子,他不仅没有再续弦,也没有再生育。
所以他经常很骄傲,他觉得自己既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狗屁。
韩桂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任何一句话。他不敢有任何表情,包括怜惜,包括悲伤,包括同情。因为任何表情和任何话语,都可能伤害到这个已变得极其敏感脆弱的男人。
元大川的身体明明仍然像标枪一样挺直,但看起来却显得佝偻而瘦弱,他的声音不自禁地在颤抖,就像秋风中的枯叶:“是谁?”
韩桂垂下眼睛,道:“不知道。”
元大川盯着韩桂,道:“能不能查出来?”
韩桂道:“在愿意帮我们的人中间,有两个人能。”
元大川道:“哪两个人?”
韩桂道:“二皇子,还有易无咎。”
元大川道:“易无咎能?”
韩桂道:“他也许不能,但是寺汐一定能。”
元大川道:“你确定?”
韩桂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日我们在暮雪铁匠铺,她赶走了一个贵介公子,你可还记得?”
元大川道:“我记得,之前她还差点杀了十四皇子府的一个管家。”
韩桂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公子的名字叫作慕容辽天。”
元大川猛然睁大眼睛,道:“你说的这个慕容辽天,可是隐土咸州牧慕容青松的儿子,也是当朝侍中慕容太古的孙子?”
韩桂道:“他是。”
元大川的脸色变得很古怪,道:“所以,她差点杀了十四皇子府的管家,而且还毫不客气地赶走了慕容侍中唯一的孙子?”
韩桂道:“是。她这么做,不仅没有遭到任何报复,而且十四皇子还立刻亲自登门造访。”
元大川道:“所以她的身份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韩桂道:“不错,她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元大川道:“她似乎很看重易无咎,所以易无咎一定能查出谁是凶手,因为她一定会帮助易无咎。”
韩桂道:“城主明鉴。”
元大川猛然转身,道:“我们立刻去找他。”
韩桂道:“你不用去找他,因为他已经来了。”
易无咎果然已来了,寺汐也陪着来了。元大川迎进两人,眼中闪着希望的光,沉声道:“易无咎,谢谢你能来看望犬子。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易无咎似乎知道元大川所求何事,轻声道:“来的路上,寺汐已答应我,一定会帮城主请到帝都最好的大夫,她保证元宇人一定很快能重新站起来。但是我们不会帮你去找凶手。”
元大川猛然站起,嘶声道:“为什么?”